苏后、赵慎俱也是德云帝亲属,自古夫为妻纲,父为子纲,纵然德云帝凉薄一些,他们亦是念故情分,这也并不奇怪。
然而李竟身为臣子,嘴里说得忠心耿耿,心里却也是未必那么想。
胡太后瞧着李竟,语调亦是微微一柔:“我瞧昌平侯,倒也是个人才。”
那言语之中,居然有几分拉拢之意。
李竟却也只是微微一笑,方才缓缓说道:“三年之前,贤贵妃叛乱,太后可知道,为什么贤贵妃会败?”
胡太后微微一默,却并不知晓李竟为何居然会说这样子的话儿。
“太后手腕铁血厉害,巾帼不让须眉,确实亦是令人好生佩服。而先帝却是个多情柔软的性子,也许太后心里,也是颇有怨怼。臣请问太后,陛下能登大宝,究竟是为什么?”
胡太后只微微一笑:“陛下有这样子的运势,旁人亦是羡慕不来。”
“太后慧眼识珠,故此几个宗室之子中,陛下就择了陛下。当时贤贵妃最为受宠,陛下待她好生爱惜,陛下却不理睬贤贵妃所推荐的许王世子。那许王世子年纪尚幼,原本亦是可以好生教导,然而却并不是很好的人选。孩子尚幼,原本能好生调教,只可惜那时候,先帝病情已经极重,故此陛下纵然怜爱如娇花儿一般的贤贵妃,摇摆不定之后,仍然听了太后的劝说。这固然是因为太后别具慧眼,然而总是要陛下能听得进去才是。容我冒犯,若是那个时候陛下挑了贤贵妃荐的许王世子,下了诏书,宣了朝臣,那么太后又能如何?那么谋逆的人,就是如今的太后,而不是当年的贤贵妃。陛下能坐稳这个位置,最要紧的并不是因为太后的赏识,而在于当年先帝的一念之间。先帝乐意,他就是当朝太子,先帝不乐意,那么他就是不得志的藩王。陛下如今成为唐国之君,是因为他有名分大义,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
“故此方才臣询问太后,为何当初贤贵妃叛乱会败。那是因为陛下名正言顺,是先帝承认的唐国国君。太后身边的内侍固然很悍勇,然而若不是皇城守卫及时赶到,这五百兵甲已经占领的坤宁宫,砍了太后的手指。至于他们为何会助陛下而诛贵妃,那是因为陛下是君,而贤贵妃则是贼。太后能赢,难道就靠这么几个所谓内宫高手?不是,不是,那是因为太后身边有一个你心里瞧不起的的皇族正统。可笑太后居然沾沾自喜,竟将此事认作自己功劳。至于名不正,言不顺,则是为贼。”
李竟话儿素来亦是不多,然而姚雁儿却亦是知晓,他对自己不喜的人,那亦是极毒舌的。
他嘴里毒舌,却总是那等极淡漠的样儿。故此别人纵然添了恼怒,他却浑然无事的模样。
胡太后便算很有涵养,然而此刻却亦是面色微微有些难看。
姚雁儿虽然担心,可是亦是觉得有些好笑,李竟言语虽然不多,然而却并不是那等拙于言辞的人。若他乐意,自亦是能将想气之人气得半死。
然而德云帝听到耳里,亦是不由得觉得甚是舒坦。
纵然之前他对李竟极是怀疑,此刻却也觉得李竟忠心得紧,同时心里亦是有些惭愧。若不是他如今已经深陷囵圄,必定是会好生补偿李竟一番。
原先德云帝总觉得自己短了胡太后一截,然而李竟一番话却让德云帝心中通透。纵然他是靠着胡太后的引荐才能被先帝赏识,然而他既被选中,那就是名正言顺的唐国国君。
胡太后压下了心中怒火,眼底却也是流转了一丝杀意。
这个李竟,自然也是留不得了。成大事者,原本不拘小节,既然如此,自己亦是容不得这般忤逆之徒。
只如今,胡太后几番失了颜面,终于将目光落在了赵青身上。她柔柔的说道:“青儿,你又该如何?”
赵青原本离胡太后极近,此刻纵然想要离得远些个,却也是不敢造次。
此刻听到胡太后问向了自己,赵青心里也是不由得叫苦。
胡太后亦是未必能成事,若是如此,那么自己只恐处境不妙。然而若是自个儿言语亲好陛下,却也同样不见得保险。
胡太后之所以垂询赵青,是因为她觉得赵青纵然不是她亲生女儿,却见识不俗,一向也是不喜世家,故此很是喜爱这个公主。别人纵然不了解她,然而这个女儿必定也是了解的。
实则赵青这个穿越者的见识和见解,确实也是让胡太后觉得新鲜,并且认为赵青不同俗流。
如果这个女儿不是个眼界开阔的人,又怎么会想到这些?
然而胡太后却也是确实没想到,此刻赵青心里头转过的并不是她平日里侃侃而谈的国民大计,而是权衡利弊,思忖自己以后的荣华富贵。
赵青略略犹豫,心里就顿时有了主意,她盈盈一福:“母后疼爱女儿,青儿亦是好生舍不得母后,只是,我赵青身为唐国公主,当然不忍瞧见朝堂动摇。”
她轻轻一抬头,一张如娇花一般明艳的面容亦是让人眼前一亮,不由得觉得好生惊艳。且她那眼睛里头,更亦好似有那水光流转,泫然欲泣。
这般左右为难,美人情态,在场不少青年男子都血脉贲张,生出了浓浓保护之念。
这般美人,让她忠孝两难,着实亦是委屈了些个。
便是胡太后,纵然叹了口气,倒也并不十分愤怒。
赵青这般凄艳美态,便是那铁石心肠的,亦是禁不住为之动容。然则李竟眼观鼻,鼻观心,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