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姚雁儿方才养神,只见萧玉竟然来了。姚雁儿口中问好,心里却也是生出几分怀疑测度,也实在来得可巧了些。要说纳兰羽,也不愧是萧玉养出来的。原本纳兰音身子骨弱,上次小妾唐突犯了疾病,也不见娘家人来多瞧一眼。如今纳兰羽走得勤了,无非是瞧中姐姐手里那些个财物。
萧玉今日一身浅蓝色衫子,上绣五蝠吉祥如意纹路,发间插着几枚沉沉的翠色剔透的发钗。她一张圆团团的脸,年轻时候自也说不上好看,如今岁数大了,倒真有几分稳重大方的味道。
萧玉倒是难得面上添了些和气样子,只说道:“你身子不好,我也是知道的,只是整天闷马车上,那也闷坏了,实应该多多走动才是。”
姚雁儿亦是一怔,心里亦是添了些个酸意。也不是替自己,而是替原主。若是原来那个,听到萧玉这般熨帖言语,心里早就欢喜傻了。那原主也是个傻的,只将些个虚情假意做真情实意,死死抓住了。只什么母女情分,也是虚的。
原本她只道是纳兰羽存了心思,觊觎李竟。哪里想得到这其中尚有萧玉推波助澜。萧玉实实是个偏心的,她都疑了自己不是萧玉亲生嫡出的。
随即姚雁儿却轻轻一笑,面上却也是浮起了感激涕零的情态,只说道:“亏得母亲心疼女儿,如今我身子早好了许多了。”
原本亲生母女之间,是不必出现这般情态的,萧玉却竟坦然受之。只因她这个女儿,一贯在她跟前就是这般情态。
只姚雁儿却也是轻轻咳嗽了两声,面颊之上顿时也是浮起了一股子的潮红,显得十分鲜润。
耽于所谓母女情分的是纳兰音,而不是她姚雁儿。
萧玉将纳兰羽这个女儿只瞧得跟眼珠子似的,眼睁睁看着自己心肝儿被算计,岂不是正好?
姚雁儿也坦然,轻轻一揉手里帕子,柔柔道:“母亲说得是,我也合着应该四下走走,不然这身子骨都有些松散。”
萧玉瞧着姚雁儿乖顺的样子,心里竟生出一丝迟疑。虽然素来不喜这个女儿,可是毕竟也是从自己身上落下一块肉,毕竟也是自己亲女儿。只这般迟疑只是片刻,顿时也是荡然无存。她这个长女,素来就是轻佻的,那妖妖娆娆的样子也不知道像谁。每次瞧着姚雁儿那张出色的面容,她内心之中就泛起一股子自己也不明白的厌恶。萧玉也找人算过命,只说自己这个女儿骨子里带煞,天生就是跟自己相克。这些个话,她也不好同外人说,只心里越发厌憎不喜了。
当初李竟求亲,原本说的是羽儿,原本要将音儿说去给秦渊做妾。可是羽儿不喜欢,那些日子就闷闷不乐的。好在原本音儿做妾之事也不曾透出口风,她就做主,说动了老爷,只说长幼有序,将音儿许了过去。原本她这个大女儿还盼着能随秦渊的,一时哭得伤心欲绝。萧玉也心硬,并不觉得有什么。且李竟那时虽是个不成材的,只做个正妻总是比做个妾要好些的。
谁又料得到,李竟后头又承了爵位。那时候羽儿又瞧过了李竟,瞧着李竟生得俊俏,竟也是生出了心思了。萧玉虽嘴里说李竟不是世族出身,亦是不算什么,只她心里也是后悔得紧了。萧玉心里也埋怨,果真便是个冤孽。自己这大女儿,果真也不是个好的。若自己没生这一个,岂不是羽儿嫁过去。这冤孽果然是个狠的,可是生生夺了羽儿的好姻缘。
自那以后,羽儿心里就跟扎了刺似的,顿时也是存了心结。如今虽也说了几门亲事,个个都不如李竟,纳兰羽如何肯应?萧玉埋怨自己这个女儿心思太直,竟是个痴心的,却也觉得好好姻缘被大女儿夺了去,也难怪纳兰羽心里好生不痛快。
这出戏,若用别个男子身上,人家正房妻子未必心里痛快,也未必肯应。只是萧玉素来了然自己这个长女,知道她是个性子柔弱且听话的。只要自己软磨硬泡,或者冷起脸说上几句,长女必定是允了这桩事。也不想想,她进门儿三年了,肚子里也没什么动静,难道还能离了娘家硬起身子?左右也是要自己家里人撑腰,如今李竟疼宠上了她,还不是看着伯爵府的面子上。
姚雁儿也取了面纱,轻轻遮住了容貌。面纱下,她一双眸子之中冷光一闪,心里竟也似透出几分刻骨恨意。姚雁儿如今也是习惯了,原主原本心绪渐渐也影响不了她,如今这个身子也是已经渐渐就属于自己了。只是对着原主从前极在意的人,还是禁不住有那么些个反应的。
官道上,一辆马车受惊似的飞奔。纳兰羽面纱轻轻遮住了容貌,心中亦是透出了几许惶恐。只她一想到李竟,她又下了决心。若不是吃了些个苦头,如何能拢住自己姐夫。她原本就是许给李竟了,如果没有大姐姐,就算她不甘愿,也会如大姐姐一般心不甘情不愿的嫁过去。当初大姐姐还存了心思给表哥做妾呢。如今她还不是风风光光做她侯夫人,身边衣服料子亦都是绝好的。
只纳兰羽从小便是娇生惯养,养得娇滴滴的金贵得紧。如今一番颠簸却让她好生难受,胃里更是泛酸。她正自晕头转向,却恍惚瞧见有人来了,那人手一伸,就将纳兰羽扯出来,拉入自己怀里。
自己身子落入男人怀抱之中,纳兰羽低低娇吟一声,面颊顿时升起了一片红潮。她整个人儿都落入男人怀中,一时顿时伸出手去,死死将那男子衣衫抓住。
纳兰羽心里顿添了几分窃喜。当初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