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大山的某处,枯坐了许久的青衫儒士站起身,他抖了抖衣衫,“差不多了。”
在其对面的青年男子嗤笑,开口讥讽道:“怎么,儒家半圣?眼看要输了,准备耍赖?”
青衫儒士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顾自的望着天空,沉默不语。
这让男子有些受伤,他盯着棋盘,怎么看都是自己稳操胜券的局面,不知道陆茗娴哪里来的自信,如此风轻云淡。
李绣春遇到问题就喜欢泡一盏因果茶,推衍天机,所以这一次也不例外。
茶水有雾气氤氲,翻滚蒸腾。
与此同时
以仰天不语的青衫儒士为中心。
方圆千里之内,地动山摇,若蛮牛滚泥塘一般,轰然震动。
李绣春手一哆嗦,茶水溅出来洒落在手上,他瞳孔紧缩,震惊无比,全然不知杯中茶已散尽。
这个异象,他李绣春清楚,甚至说天底下只有双掌之列的人才清楚这是什么。
圣人动。
李绣春下意识地去喝一口茶,才意识到杯中无茶,便把茶杯放回桌上,也不说话。
许久,他才爽朗一笑,“这才对,这样的陆茗娴,才是我的对手。”
此时外面已是乌云蔽日,天雷游曳在云间,有电弧乍现。
十万大山躁动不安,有供奉的庙宇,足足有四十八座,内有供奉的石像突然自主发光,金曦散落,散发出半圣之威,甚至有十余座有圣人之威。
尤其是中心,有一座饕餮盘踞守护的庙宇,其中供奉着一个婴儿像,张开双臂,天真可爱极了。
而在这座庙宇里,有着远超圣人的威势。
李绣春站起身,提一盏大红灯笼,缓缓踏出一步,消失在此地。
“九州圣!”一处庙宇内有苍狼啸天的石像,而今烁烁生辉,居然动了起来,发出滔天怒吼,“杀尽···”
后面的字,如鲠在喉,再也说不出来。
提着灯笼的青年,目漏寒光,这位十万大山的军师,九州的圣人,一脚跨过了寺庙门槛。
他径直走近,伸手搭在金光尽敛的苍狼石像,一双修长的手,如同穿过了水纹涟漪,用以阻绝气息的涟漪,转瞬而逝。
苍狼石像瑟瑟发抖,不敢动弹,明明是个石像,却栩栩如生,面露哀求之色。
李绣春摸索了许久,收回手,一只不过拇指肚大小的狼灵被他捏在手中。
随着李绣春的动作,大红灯笼内出现了一尾四处飞掠游曳的银光,流光溢彩。“口出不逊,夺你十年气运。”
与此同时,高山沟壑之间的某座部落里的苍狼雕像悄然裂开一道小小的缝隙,黯然了许多。
那一天晚上,一道提着大红灯笼的身影,一次次出现在这每一尊石像前。
最后,李绣春站在那尊婴儿石像前,朗声道:“既然已经到了那边,就老老实实的,不要总想着插手这边的事。”
“反正你也下不来,除非你拼着金身碎裂强行下来,才有可能杀了我,也仅仅是有可能。”李绣春轻轻摇动着大红灯笼,里面有数十道流萤一样的光,四处乱窜。
“但是这样你也会跌落回到圣人境界吧。”
“你敢吗?”
你敢吗?
这句话可谓是狂妄到了极点,我李绣春就是吃定了你不敢,但是我敢。
十余座半圣雕像如今被生生夺走了十年香火气运,可谓是伤其筋骨,可那又如何?我李绣春如此就是吃定了你们下不来。
婴儿石像金光大盛,显然天上人已经是怒意滔天。
“你放心,我只是想找个下棋的对手,没有其他意思。”李绣春轻笑,罕见地露出一丝落寞,“世人都说我李绣春不如陆茗娴,那就看一看吧。”
婴儿石像最终渐渐消散了金辉,恢复冷冰冰的样子。
月色之下,微露点滴,沾襟染袖。
青衫儒士负手背后,不动如山,气势高涨。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陆茗娴没有回头,开口道:“谢谢。”
年轻人轻轻晃着大红灯笼,烛火摇曳,露出一丝笑容:“不用谢。”
“不是谢今天。”
“我知道。”李绣春脸色凝重道:“我只是想看,你陆茗娴能把这盘棋玩的多大。”
两人心知肚明,有些话不用多说,点到为止,彼此心里明了就够了,说出来反而会不好,甚至乱了大计。
李绣春轻叹,他望着远方,那里有他的家乡,还有一间他的茅草屋,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长满了荒草,毕竟已经几百年没有回去了。
李绣春这辈子没什么大的追求,金碧辉煌曾住过,大地为床也躺过,可他总觉得,还是自己的小茅草屋子住着最舒服。
年轻的时候,在那座浩然正气的天下,李绣春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自己的小茅草屋里读书,逢年过节挂个灯笼在门口,也算是张灯结彩,有滋有味。
“有时间,帮我打理一下院子吧,终究还是要回家的。”
“好。”陆茗娴点头,露出一丝欣慰。
“我回去的时候,记得提前挂盏灯笼,要红色的。”
“好。”
“一会儿,还下棋?”
“再来一局。”
天空中有一道道惊雷炸响,一团巨大的云雾随之出现。
整个天地轰然巨震,扬起遮天蔽日的尘土。
天际边传来一声佛吟。
有人在远方轻笑,捧一卷书。
陆茗娴决然,这名青衫儒士朗声大笑,开心,痛快。
这几百年来,陆茗娴最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