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心底那种千刀万剐恨不得重新来过的感觉就叫后悔,但她只是笑了笑。/p
柳如是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没有去接那个黑囊,声音有些沙哑:“这幅画烧了就烧了,能讨个公道,值得。”/p
讨公道讨公道,易潇没来由想到那个一直嚷嚷着要向风雪银城讨公道的笠帽男人。/p
怎么总是要讨公道?/p
大家都要讨公道,公道在哪里?/p
如果今天白袍老狐狸不在,柳如是就是再多烧一万幅巨画,又能改变什么?/p
小殿下没有说话。/p
他平静地看着对面女人的眼睛。/p
她说她可以从一个人眼里看出很多东西。/p
小殿下不太懂,但他从那个女人眼里看到了后悔。/p
后悔这件事情,如果你不说出口,那么它就永远只会藏在心底,没有其他人知道。/p
易潇看着这个性子死犟不肯低头的女人。/p
一个人如果不愿意说出一些话,那么这辈子都会选择烂在心里。/p
柳如是就是这种人。/p
易潇揉了揉脸,把黑囊塞入自己怀中。/p
然后他摇了摇头,道:“既然你不会说这些话,剩下的话我帮你说了吧。”/p
小殿下默默抽出腰间芙蕖。/p
那柄妖剑此刻猛然盘起身子,被黑衣少年狠狠插入地面。/p
他抛出了一个问题。/p
“是天酥楼的十三条人命值钱,还是刚刚烧的那幅画值钱?”/p
满座皆寂静。/p
“天都侯独子,段天德。”易潇突然念出一个名字,笑着开口:“好名字,断尽天德。现在你告诉我,你的命值多少钱?”/p
人群沸腾,突然有一道身影挣扎着起身,想要逃走,结果被白袍老狐狸大势至域意狠狠拍倒在地。/p
他几乎扭曲着身体,颤抖声音道:“给你五十万两......你觉得够不够?不够我们还可以商量!”/p
“五十万两?”易潇笑着问道:“你的命就只值五十万两?那我出五十万两,是不是就买来了?”/p
那个年轻公子面如死灰,颤声道:“一百万......不,两百万!三百万!你放过我,放过我,多少钱我都给你!”/p
小殿下不说话。/p
他静静看着那个年轻公子哥磕头不断。/p
直到他磕出血迹,再也磕不动。/p
“到底多少两?”易潇低声问道。/p
几乎是掏空了家底的段天德哭着声音道:“四百万两银子......求你放过我......”/p
小殿下自嘲笑了笑:“四百万两银子,人头还真值钱,这么瞧得起自己?”/p
接着黑衣少年眼神瞬间爆出一团金灿之色!/p
瞬间一捧鲜血猛然抛洒。/p
芙蕖剑妖异无比插在天酥楼的墙壁上铮铮作响。/p
北魏年轻权贵们被突如其来的鲜血铺面溅了一脸。/p
段天德的人头被钉在墙上,极为狰狞。/p
黑衣少年的声音不缓不急。/p
“刚刚说的那两样,够不够值钱?”/p
死寂。/p
“跟现在足以掏空天都侯家底的四百万两比起来呢?”/p
还是死寂。/p
这个黑衣少年摇了摇头。/p
他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之下轻声自言自语道:“都不值钱啊。”/p
“很简单的道理,有些东西,是你们拿钱也买不来的。”/p
黑衣少年有些不耐烦道:“你们懂不懂?”/p
他看着座下这些人似乎有些茫然的神情,他解释道:“譬如说......命。”/p
座下先是死寂。/p
所有人都在茫然于刚刚生了什么。/p
直到他们看见那具极为凄惨的无头尸体,还有自己脸上滚烫无比的鲜血。/p
天酥楼爆出极为恐怖的嘈杂喧喝声音。/p
没有什么比死亡带给人的恐惧更加强大。/p
而那个黑衣少年默默走下台,自然而言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杀神一般信步走在人群之中,然后缓缓拔出自己那柄如蛇一般的妖剑。/p
那柄剑盘踞身子,森然吐信。/p
他轻轻将一根手指摆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p
所有人都忍住了声音,看着这个黑衣少年一手拎着一颗脑袋。/p
这似乎是易潇第一次杀人。/p
小殿下歪了歪头,看着那个脑袋上的眼神有些扭曲。/p
没有惊恐,没有慌乱,易潇甚至能听到寂静之中自己的心跳,没有一丝紊乱,他很满意这样的一种本能反应。/p
杀应杀之人。/p
这个少年不大的声音响彻天酥楼。/p
“杀了他,就是想告诉你们,杀人偿命。”/p
一袭黑衣如同杀神,而天酥楼宛若地狱。/p
“杀了人,自然要拿命来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