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黎明的曙光重新来到这片大地上。/p
大榕寺外的丝线已经结成了厚厚的茧,将青石困死在了这片幻境之中。/p
青石面色如常,早早回到了寺内,假装看不到这些丝线。/p
日出之后,再过不了多久,那位南朝“小皇子”也要登场。/p
青石默默等着自己的记忆重演,心知接下来就是后卿摆在台面上的重头戏,那场针对自己半缕神魂的天大杀局。/p
他抱着扫帚,蹲在自家师父跟前,轻声与老人说话。/p
“师父,您还记得当年我生了重病,您背我去絮灵道求医吗?”/p
青石笑了笑,稚嫩眉眼挤出了一抹心酸意味,继续道:“您一边说乱世和尚最难当,太平年间好吃斋,一边背着我走了很远,结果一口斋饭也没有要到,最后摘了禅杖佛珠,又典当了袈裟佛钵,才求到了一位好心医生,治好了病。”/p
老人睁开浑浊的双眼,“望”向青石。/p
青石像是一个人自言自语,喃喃说道:“您说了好多道理,我都不懂,只能记下来,日后细细去咀嚼,当时我想的是,以后有的是日子,等以后我长大了,我就可以拎起那根禅杖,背着您,从天南走到地北,把您心心念念的那颗卖掉的佛珠,典当的物事,一个一个重新买回来。”/p
莲生大师听着青石的喃喃自语,怔怔不说话。/p
“那时候的我,哪里会想着肩负佛门,挑起大担呐?”/p
青石笑了笑,声音轻柔:“当个好人过一辈子,不是师父您教给我的吗?”/p
莲生大师不知该如何回答。/p
“可是,当个好人,真的很难呐,师父。”/p
青石低垂眉眼,笑道:“任世人欺我辱我笑我,我敬他避他忍他,这些道理我都懂,我记在心底,做一个好人,再难也无所谓的。”/p
莲生大师有些微怔。/p
“所以......师父,您跟我说佛门大兴的事情,有些早的过了头了。”/p
青石认真说道:“您离开以后,什么地藏转世,什么大榕寺监院,这些担子全都压在我的身上,佛门这才慢慢由势微而崛起。我只是在碑前扫灰的时候会想,如果您......看到我今天这样,会不会欣慰一些?”/p
“师父您呐,从来就不是替佛门考虑的人了。”/p
“您那么怕死,就算真要替佛门牺牲了,临死前也会挖了青莲住持的墓吧?”/p
青石笑着望向老僧,看着这张有些微惘的面庞,居然露出了自己记忆之中没有的模样,心底一股暖流。/p
莲生大师愕然无语。/p
青石郑重说道:“谢谢。”/p
说完这句话后,他缓缓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不再去顾自家师父能不能听懂自己刚刚说的话。/p
青石眯起眼,看着一只蜘蛛从大榕树的泥土之中艰难爬行,跌出树坛,在地面上化成一个细微不可见的黑点,向着寺外爬去。/p
这是一切因果的开始。/p
大榕寺的晨鼓暮钟悠悠响起,盛大而浩瀚。/p
门外有些锦帽貂裘的南朝小皇子,踏入门内。/p
这是一切因果的结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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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域之中。/p
背后三尊傀儡处于宗师境界巅峰期的银城城主,笼在一袭黑袍下,饶有兴趣看着那位身子压缩到稚嫩幼童模样的后卿,此刻盘坐在地,双手结印,漆黑的元力从掌缝之中渗出。/p
银城城主覆着那层青鬼彩绘面具,笑着把玩一尊四方古印,番天印被他以太虚之力从外部轻松摘下,原本重若万钧,形态如山,实则重量极沉,可以轻松压塌一座小山的古印,此刻被他置在手心之中,轻轻掷起又落下,反复不断。/p
天地之间生出了无数丝线,将穹顶的那座古碑包裹,然后缓缓下拉。/p
后卿抬起头来,望向这尊自己搁在人间已经数不清多少的至宝。/p
碑石之上,沾染了许多自己闻之厌恶的气息。/p
这是人间的气息。/p
银城城主隔着面具开口,道:“这里面装着一整个人间的惊艳人物了,就这么被你收了?”/p
后卿面无表情说道:“你倒是说得轻巧,这座碑石在人间被冲洗了这么多年,几乎不受我的控制,这些人夺了我的造化,总要付出点代价。”/p
银城城主顿了顿。/p
他轻声说了两个字,带着一丝戏谑。/p
“养料?”/p
这句话与钟二所用的言语措辞惊人的相似。/p
后卿轻轻嗯了一声。/p
他沉默片刻,语调平静:“这里的修行者实力太过卑微,大部分食之无味。那些厉害的人物道心太强,我如今胃口虽大,但有心无力,没太多心力去吞他们。”/p
银城城主停下在掌心不断丟掷番天印的动作:“所以?”/p
“我要吞一个大气运的修行者。”/p
后卿眯起眼,望向银城城主:“那份功法也给你了,操元控弦,我需要你借我一份太虚之力。”/p
银城城主笑道:“你该不会是想吞掉那位菩萨吧?”/p
后卿挑了挑眉:“那位地藏转世......这一世还能容他找齐六道神魂?你就不怕他恢复全盛之势后,把你重新押入鬼门关?”/p
银城城主摇了摇头,不置可否,却是没说什么。/p
后卿冷笑道:“就算我不出手,你也会出手,时机或早或晚罢了,你念着我这份功法已久,若是一开始有这份修为,恐怕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