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灵衫走得寂静而无声,单手按压在剑鞘之上,她平静不语,肃杀气息十足。
陈万卷盘膝坐在地上,大袖摊开,掌心向天,双手搭桥,儒道气息缓缓自桥底流淌而过,他笑起来如沐春风,并不设防。
大风当中。
“陈兄,路途遥远,何以至此。”
站在十丈开来的魏灵衫,声音冷清,按压朴素木剑。
木剑里的杀气几乎压抑不住的向外溢出,在风雪之中如含怒咆哮的猛兽,下一刹那便会冲出剑鞘,扑杀而去。
陈万卷微笑说道:“对我何须杀气如此之重?”
“我信任洛阳城里正人君子的陈万卷。”
魏灵衫平静说道:“而不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陈万卷抿起嘴唇,他轻轻挑了挑眉。
“吞衣峡的时候,你袭杀萧布衣,行的是世上最卑鄙无耻的偷袭,若无必胜信心,何必去做一生之敌?”
魏灵衫站在道:“而你能够悄无声息的接近二殿下,原因也很简单......你接受了‘她’的馈赠。”
陈万卷拍了拍膝盖,低垂眉眼,站起身子。
他轻轻嗯了一声。
“既然如此,你我便没什么好说的,请回吧。”
陈万卷并没有回应,他只是站在那道木屋门前,轻轻的笑了笑。
他认真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吗?”
魏灵衫并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陈万卷心湖之上,凝结了厚厚一层的青霜,开始了震颤。
他一直未敢抬头,生怕看见了那道紫衫身影的面容,心湖上覆盖的青霜,便在这一刹震碎开来,此后再难降住心猿。
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这道声音,这袭紫衫,这只囚锁在洛阳城里与自己幼年为伴的金丝雀吗?
千里,万里,千万里。
都是为了你。
那只笼里的金丝雀不再清稚,像是一颗成熟的果实,等待着他人的采撷。
那么,这个人,凭什么是别人?
陈万卷的眼神里,那道莲衣的映象浮现了一刹,便被无形的风霜撕扯开来。
他抬起头来,几乎咬破了嘴唇,面上仍然带着礼貌而克制的笑容。
他死死盯住那道绪闪逝而过。
爱慕,苦恋,yù_wàng,求索。
疯狂而刻骨,一剑又一剑,一刀又一刀,刻在骨子里,扎在心脏上,血液迸溅,直至干涸,留下的......全都是一个人的名字——
“魏灵衫。”
陈万卷微笑抬起头来,他摊开双臂,身后是无尽的风雪,轰隆隆悬浮而起。
天地大势至。
这位儒道传人的修为,攀升再攀升,最终抵达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身后的木屋依旧坚挺。
陈万卷没有去理睬那个木屋。
他只是执着的望向眼前的紫衣女子。
魏灵衫默默按压剑鞘,那柄朴素的木剑,剑鞘已经有些承受不住威压,在风雪的闪逝之下,不断震颤再震颤。
她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陈万卷。
这个当年在洛阳城里青涩又腼腆的“陈兄”。
在风雪附身之后,他更像是一只扑火的飞蛾,肆意而忘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凝视着魏灵衫那张俏脸,再不可知那道焚身的欲念。
最终压抑,沉重,深情地开口。
“我来这里,是为了兑现承诺的啊——”
“随我回银城吧,我拿整个北魏,当做嫁妆。”
风雪狂吼,无数元气灌输而去,那袭紫衣只是默默站在原地,不躲也不闪,三尺之内,一片清净。
三尺之外,有人嘶吼。
“说话啊!”
......
......
片刻之后。
魏灵衫说了两个字。
“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