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来人的衣着配饰,翟堂震惊的后退几步。
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一般都是皇帝御前近侍,比上次来传旨那个天使地位高多了,翟堂怎么也没想到,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居然会给一介武夫周遇吉做主。
况且,眼前这个李凤翔据说还是首席秉笔王承恩的门生,那可是当今崇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不能轻易招惹。
想到这里,翟堂面色一软,笑道:
“原来是李公公到了,怎么也不和提前知会一声,在下好在今晨会同周大帅亲自出城十里相迎。”
翟堂都要对李凤翔赔不是,周员外和其余三个富户就更别提了,都是满脸的逢迎,但李凤翔显然不吃这套,哎呀一声,说道:
“翟老爷据说和关外的清虏有些买卖,咱家这次来,就是想打听打听是虚还是实。”
听见这个话,翟堂面色先是一紧,紧跟着又是一喜,这太监不论什么身份地位,那都是贪财之徒,投其所好,事情可能会有所转机。
翟堂赶紧让管家拿来十两的银锭硬塞到李凤翔怀里,谄媚笑道:
“这点银子,就当在下为公公陪个不是,稍晚一些,还有更多送到驿馆,公公宽心。”
“哦~?”李凤翔嘿嘿一乐,顺手就把银子接了过来。
看见这一幕,后面的游击将军面色一紧,正待上前提醒,却被周遇吉伸手拦住,这才是点点头退了回去,但脸色依然不太好看。
“翟老爷,你这是在贿赂咱家呀。”李凤翔虽然把银子接过去了,但话锋陡转,拿出一张纸,说道:
“这个,想必翟老爷应该很熟悉吧?”
“这这这”
翟堂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李凤翔拿在手里的是自家与关外清军交易账目,可这账目明明几天前还在自己床头放着,怎么会到了这死太监的手里?
想到这里,翟堂心下一沉,忽然感觉就连平日最为信任的管家都可能是内奸,他额头上逐渐出现冷汗,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周大帅,还等什么?”
“等等!”
周遇吉正待下令,翟堂却再次拍案而起,抖着手指问道:
“要查抄我,这可是皇上的旨意?”
“圣天子日理万机,岂能为这等小事忧烦。咱家查到你私通清虏的证据,白纸黑字儿写得清清楚楚,怎么,还想抵赖不成?”
李凤翔在大内宫廷混了这么久,要是翟堂临死之前打着什么小心思还看不出来,那属实可就白混了,自然是将锅全都揽到自己一个人头上。
“上!”
周遇吉看向李凤翔的眼神都变了,对他的印象彻底改观,暗自点点头,再等下去夜长梦多容易生乱子,一声令下,官兵纷纷进围上去。
“发饷了,发饷了!”
第二天一大早,代州城内到处都是喊着发饷的官兵,他们兴奋的奔走相告,听到的人无不是喜极而泣,相拥大笑。
“什么,竟然发饷了,快些去占个位子,不然就没了!”
“别急,你还没听说昨夜发生的事情吗?”
“什么事?”
“你小子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在昨夜,大帅带着督标营的人去把翟堂那老家伙的宅子给抄了,据说是新来的天使李公公查到翟家和鞑子私通的证据,光是现银就有六百多万两呢!”
“什么,六百多万两!那岂不是几年的饷银都能一块发下来了,快走,俺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俺娘!”
“你慢点!”
代州城外演武场,已经拿到饷银的官兵们个个面貌一新,精神抖擞,用一种十分尊敬的目光看着周遇吉和李凤翔两人。
待缇骑站成一排准备好喊话,李凤翔这才登上点将台,高声喊道:
“山西总兵,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太子少保周遇吉接旨!”
“末将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代州战事日近,闻众将士久未发饷,朕深为自责,兹令:以山西总兵周遇吉挂讨贼将军印,特设宁武军,为便宜行事,宁武军由兵部直辖。又,周遇吉数战有功,特加太子太保,钦此!”
周遇吉呆立当场,周围的宁武军兵士都是震惊不已,这旨意已经显示出崇祯皇帝对他们无限的信任。
周遇吉这种镇守地方的总兵级别将官,虽然没有品级,各自都带着兵,听着看着都是威风凛凛,但实际上却还是要受地方督抚大臣的节制,地位不高。
可这道旨意上说的是什么,为便宜行事,直辖兵部,这话说的好听,实际上就是让他们直接听命于皇帝,地方的督抚大臣从此都成了狗屁,再也不能对他们胡乱指挥。
不难看出,崇祯皇帝大有将前线抵抗大顺军的事宜全权交给自己的意思,司礼太监李凤翔一来就送了自己和全军一份大礼,要是没有皇上在背后撑腰,他绝对不敢这么去做。
周遇吉将这一切联系在一起,感知到崇祯皇帝为支持自己做出的努力,激动的不能自己,跪在地上不愿意起来。
良久,周遇吉抬起头,就连喊声都带着些许哭腔:
“圣上如此信任,臣恨不能立即战死沙场,为国捐躯!劳烦公公转告圣上,臣誓死捍卫家国,同李贼死战到底!”
“臣周遇吉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凤翔见到周遇吉眼中晶莹的泪珠,赶紧走下点将台将他扶起来,语重心长地说道:
“讨贼将军快快请起!陛下不止一次的说过,周将军乃是朝廷栋梁,今日一看,果真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