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张爱卿看,现如今的京营,该如何整改?”
张世泽是永乐年间靖难功臣张辅的直系,英国公一系自永乐年间开始,在勋戚中就是排在响当当的首位。
即便在权阉刘瑾、魏忠贤当政时期,这一家也是无人敢动。
作为勋戚之首,张世泽自然明白现今京营权贵挂名的弊端所在,稍微想了一下,便是说道:
“启奏陛下,京营积弊已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彻底改变,陛下方才也说了,兵不需精,敢战即可,臣深以为然。”
“臣曾遣人询问董副将,权贵虽然都被剔除,但新募兵士不愿操训,此为历来兵事通病。今时不我待,李贼与周总兵大战于宁武,而吴将军手段过于温和,臣觉得不妥。”
说着,张世泽露出犹豫的神情,崇祯皇帝挥手示意无妨。
张世泽继续道:“若臣提督京营,还要向陛下借二十员大汉将军,操军时明甲执器列于场内,不从者以酷法鞭之,从者则予银励之,可收奇效。”
说完之后,张世泽又觉得有所不妥,便补充道:
“陛下以臣提督京营,然臣为勋戚,料想百官定有微词,所以,除了臣以外,陛下还要指派一名朝堂重臣协领,以图混淆视听。”
崇祯皇帝斟酌半晌,觉得可行,点头询问道:
“爱卿心中可有人选?”
“启奏陛下,左都御史李邦华非东林,为人至孝,却口无遮拦,在朝中多有交逆,最为合适。”
又是这个李邦华,第一次朝会上,就是他振振有词的提出让群臣和太子南行旧都,自己呆在北京等死的策略,崇祯皇帝直到现在还有些气节。
可思付半晌,却又觉得张世泽说的很对。
首先,李邦华的确不是东林党的人,甚至他还将朝中的大臣们得罪了个精光,说他是阉党、浙党、楚党的人也不尽然。
李邦华做的事,好听点叫仗义执言,往难听了说就是自以为是、目中无人,作为一个少见的无党派‘正义’人士,这货显然是用来当挡箭牌的最佳人选。
“爱卿说的不错,真正有此意,准!”
“陛下圣明。”张世泽心下大定,将长久一直在考虑的想法趁热打铁说出来:
“李贼号称百万,人数虽不至于此,但也不会太少。周总兵率宁武军在代州驻防,能不能抵挡得住,还是未知之数。若到了危机关头,陛下当从速南迁,以保万全,再作打算!”
这话说出来,就连王承恩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要知道,南迁、议和这两个字眼在崇祯皇帝那里就是禁忌,但凡于此相关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不过这次崇祯皇帝十分淡定,面无表情的道:
“爱卿只管整改京营,此时朕自有计较,不必再提。”
张世泽心中知道可能性不大,脸上并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只是叹息一声,揖身告退。
就在崇祯皇帝和几位心腹讨论接下来做法的时候,周皇后也在后宫召见国丈周奎。
起因是这样的,周奎出了暖阁之后一直对崇祯皇帝的做法感觉不爽,觉得自己这个女婿太过不近人情。
思来想去,更觉得平白没了一万两银子无处倾诉,便去找自己女儿,也就是当朝的周皇后说道说道,想让她替自己吹吹枕边风。
不过就算两人是父女,面见皇后的规矩却也不能少了,周奎行过君臣参拜大礼后,周皇后这才施然行了父女相见之礼。
宫女太监前脚刚离开,周奎屁股还没挨到椅子,便是迫不及待的嚷嚷道:
“乖女儿啊,这见到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你是不知道今日为父都经历了什么事!”
一提起这个,周皇后就更是觉得颜面无光,言语中带着一些责备之意:
“今日父亲来见女儿,就是想说适才皇上让你捐银子的事儿?”
“不然呢,乖女儿啊,什么事儿能大得过银子啊!”周奎哭丧个脸,捶胸顿足的嚎道:
“今日可是捐输了整整一万两银子哪,本来咱家就不剩什么余财,这还是为父多年以来省吃俭用,一个铜板一个铜板节省下来的。”
周皇后听见自己父亲这些话,脸上的亲切之情顿时黯淡下去不少,难道银子比自己的女儿都重要么?
“父亲,我周家能飞黄腾达,有今日这般皇亲贵胄的地位,这一切都和皇上脱不开关系。女儿从宫人口中听说,六部尚书最少的还捐了一万两银子,您可就比那魏藻德强了一星半点儿啊,怎么能这样做?”
周皇后说这话的时候,俏脸上已经带了一层冰霜,言语中带有浓浓的讽刺意味,周奎再听不出来可就是真傻了,赶紧辩解道:
“乖女儿啊,那些大臣都是贪腐之人,为父可是正儿八经的老实人,这你是知道的,怎么还怪起为父来了?”
说着,周奎心思转的飞快,又是转着眼睛道:
“乖女儿啊,皇上是个重感情的人,为父捐了一万两是有些少,早有悔过自新的意思。但府中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已经一贫如洗,再也拿不出银子来了,这次来就是找你借钱再捐。”
说着,周奎似乎觉得不妥,赶紧补充道:
“乖女儿啊,你总不能看着为父受那些人的风言风语吧?”
周皇后闻言,立时瞪大了眼睛,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贪财贪到了这种地步,说起话来半句不离银子,好像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一个捞银子的工具而已。
周皇后对周奎失望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