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张采这顶帽子扣的委实不小。
有明一代,文官贪腐,武将弄权,这些都是皇帝最为担忧和忌惮的大事,就连嘉靖那种特别精明,和自己手下臣子们勾心斗角玩了一辈子的,听见武将弄权这四个字,也免不得雷霆大怒。
自古以来,但凡与这两样沾上边儿的,几乎都没什么好下场,张采说出这话的时候颇有些洋洋自得,心道这可是你逼我的,还以为是个杀手锏。
但结果很显然,这种说法在周经武这里根本站不住脚。
说完,周经武走上前去,一把将还在挣扎的张采反手按住,跟拎小鸡似的就把他从那些复社才子当中给拎了出来,转头又是说道:
“屋内剩下的东西,就不在本都督的管辖范围之内了,李千户,就此全交给你们东厂了。”
“周都督放心,这种活计,咱可在行着呢!”李有成先是恭维的一拱手,见到周经武和神武军兵士押着复社那班人出了房中,这才转身狞笑道:
“小的们,都明白事儿,用不着本千户多说吧?”
东厂的番役们干这种事可不是头一次了,当下也都是嘻嘻哈哈的笑出声来,大喊着:“明白,千户爷就瞧好吧!”
“小的们保准把他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炭的,让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喽!”
番子们从怀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赃物,像《昏君实录》那本书,就被他们放在复社才子们平日在书院讲学授课的那一小堆里,有人专门记录,说这玩意就是复社平日讲学授课的东西。
还有人把不少纸片夹在书里一并带走,有勾结鞑清的,也有和朝中各种东林大佬互通有无的,反正就是栽赃陷害那一套,经东厂这么一处理,就算你是没犯事的,明天早晨一起来,那也是十恶不赦的罪名了。
东厂之所以敢这么做,还得因为后台不是一般的强硬,不过话说回来,这已经是不是天启年间了,当今皇帝陛下可是什么都知道,做事也不能太过分,不然可就是学复社那帮杀才引火烧身了。
当然,众番子心里都明白皇帝对东林党有多痛恨,只要自己是一门心思对付东林党,那就怎么着都算不上过分了。
待出了院子,周经武便是与神武军兵士在街上直奔市集,去市集干什么呢,还不是当今皇帝陛下的意思,自十七年开始,但凡犯人斩首,那就必须得去市集,说是让老百姓都看清楚。
周经武也不想随意推测圣意,反正照做就是。
但天有不测风云,神武军的人刚押着张采复社一干人等出了院子,厂卫还在里边收尾没出来,迎面就见到一群各色人等,是干什么的都有。
为首的赫然便是现任应天府尹的许德崇,许德崇身后跟着一批面色不善的应天府差役,差役旁边则是本地士绅、地主、商户和他们的家奴。
士绅、地主之中以一个姓赵的为大,其余稍微有点名气的就是刘、李几家。
这商户们则是不然,各行各业基本全都来齐了,而且看样子,这次主要是三家在牵头,分别是牛马骡子买卖交易的大头,大腹便便的王铎,布匹生意的大头,脸上挂着八字胡一脸损相的钱咄,还有应天府商会行长,相貌端正,看起来颇有威严的楚有才。
“兵马司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不等周经武说出什么,从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哄闹声,却是南京城兵马司的人到了,当下,周经武看着这些复社所谓的才子,脸色倒是愈发精彩起来。
好家伙,这南京城真是龙蟠虎踞,自己也就是前不久才带着人出营,这前前后后总共也没到一个时辰的功夫,本地的强龙地头蛇,各行各类的大佬们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差不多全都来齐了,要说他们不是同气连枝,傻子都不会信。
这么多人拥在一起,本来十分宽敞的柳条街一下子就变得人满为患,几乎是人挤人,面对面的状态,这种局面之下,周经武也是不得不慎重,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在南京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强忍着心中的怒意,周经武上前几步,看着顺天府尹许德崇,淡淡问道:“许大人,咱们神武军不过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抓几个钦犯,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的相送吧?”
许德崇也是毫不示弱,面带不善的责问道:“周都督,本官昨日还曾亲自出城相迎于你,怎么今日就带着兵来抓人了?如此大动干戈,可是有驾贴为凭?”
“我当来干什么的,原来人称清廉的许大人,竟也是个说客?”闻言,周经武先是无声的笑了笑,继而面色庄重,双手向北方抱拳说道:“本都督奉旨办事,无需驾贴,若是许大人不信,自然可以向京师去信,问一问此话是否属实。”
“这可不行,这南北两都相隔千里,一来一回至少半月光景,若周都督说的是假话,到那时这些清清白白的士子们也就连骨灰都凉了。”许德崇摇摇头,转念间又是说道:“不过下官料想,周都督深得皇上信任,必然不会如那弄权作乱的左贼一样,这次可是查到了什么凭证?”
“正是。”周经武一挥手,示意兵士们将东厂番子查出来的证据交过去,这才说道:“这张采先是撰写邪书污蔑圣上,现在又是勾结东虏,意图谋反。”
说着,周经武眼珠一转,笑着说道:“这复社的士子还说了,地主豪绅和阉党其实是一丘之貉,还有那些在老百姓身上赚黑心钱的商户,更是一个赛一个的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