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夜深人静之时,殿里殿外除了几个留在这里侍奉的宫女太监以外,根本看不见任何人影,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这个时候的殿内,纵是高杰这般急躁的脾气,也已经被磨的差不多了,正站在床边思考着什么,白广恩则心大的很,竟是靠在椅子上打鼾睡着了。
高杰转头看了看白广恩,又抬头看了一眼外面,喃喃道:“嗯,倒是很久没有这么静静的待过了。”
“陛下驾到!”
正这个时候,门外正打瞌睡的小太监却猛地睁开眼睛一嗓子嚎出来,高杰松了口气,纳头便拜,白广恩虽是睡着了,实际上也是睁着一只眼睛。
高杰和白广恩,他们两人实际上类似于有些信任却又互相提防的情况,都是转战南北多年的老行伍,都清楚对方是什么人,谁也不会在不确定情况的时候,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完全托付到对方手上。
尤其是白广恩,由于他曾叛明投闯,高杰心底仍是对他有所憎恨。
白广恩跳下椅子,十分麻利的跪在地上,喊道:“臣大同镇守总兵官白广恩,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免礼,坐吧!”崇祯皇帝进门的时候擦了擦额头的虚汗,不知干了什么显得有些疲惫之色,高杰见状后有些担忧,说道:“陛下,您要保重龙体。”
“嗯。”
崇祯皇帝看了一眼高杰,点点头坐到偏殿里自己的位子上,头也不抬的问道:“小半天儿了,朕叫你们来以后为何就这么晾着,想明白了吗?”
“这,臣不知。”高杰摇摇头,十分实诚的说道。
白广恩正在为高杰抢先自己一步拍马屁的行为深感不齿,听到皇帝询问,想也没想的说道:“臣也不知。”
崇祯皇帝闻言,抬起头各自看了他们一眼,摇头叹口气,说道:“放在案上的两份塘报和地图,你们两个谁也没拿起来看上一眼?”
两人纷纷转头看过去,果然见到偏殿嘴里侧的桌案上静静放着两份地图和塘报,这个时候,高杰和白广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出疑惑。
高杰一整天虽然急躁的不行,但也就是到处乱晃,根本不会关注什么别的事,白广恩虽然会观察四周,但他的关注的点却和崇祯想的不在一块儿。
白广恩主要观察的是下人端上来盘中的酒水和殿内富丽堂皇的布置,甚至一直侍立在殿门口几个宫女那婀娜多姿的身段也是看个没完,那两份东西他是看见了,但他却一直没吭声。
一来是这货自己不敢去拿,怕犯了什么以下犯上之罪,毕竟是在皇宫,什么事都不能随心所欲,二来则是白广恩想让高杰先拿,这样一来,自己也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去看看。
“臣愚钝,未曾发觉。”
见两人都如此说,崇祯皇帝也是无语,只好说道:“你们两个拿起来看看,看过之后有什么想法,都告诉朕。”
大约是一炷香之后,高杰率先将塘报和地图交还给方正化,躬身说道:
“启奏陛下,这塘报上说的是李贼出潼关,地图却是山西太原府一带的,这与出征朵颜有何关联不成?”
崇祯皇帝再次摇摇头,摆手示意他坐下,转头问道:“白广恩,你说,你从这里看出了什么?”
白广恩看着一头雾水的高杰,心里别提多开心了,赶紧上前说道:“启奏陛下,臣大胆猜测,若有违圣意,还望陛下赦臣无罪。”
“朕赦你无罪,有什么说什么。”崇祯皇帝说道。
“谢过陛下!”白广恩一副大喜过望的模样,低头说道:“陛下先前大张旗鼓,叫臣等随征朵颜,然臣等汇聚京师已有数日,未见动静,臣便已是心中疑虑。”
“今日臣等入宫面圣,见了这分塘报和地图,方才恍然大悟,知陛下运筹帷幄之心,真乃圣明天子也。”
崇祯皇帝有些以外,这厮他娘的哪儿学这么一副文绉绉的话,应是进宫之前有所准备啊,不行,事后得让厂卫查查这货都跟谁接了头。
崇祯面上笑眯眯的,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看着崇祯脸上这副神情,白广恩忽然有些不寒而栗,他娘的有点慎人啊,上次陛下这么笑的时候,可是杀了几百个京官。
“方才高总兵所说不错,塘报上说的乃是李贼出潼关东进之事,地图却仅仅圈画了太原一带城镇,故此,臣大胆猜测,陛下是要让臣等给李贼来一个出其不意!”
说完之后,见崇祯皇帝阴晴不定,白广恩也不确定自己这一通马屁是不是拍对了地方,灵机一动,跪下就喊:
“臣愚钝,冒犯了天威,还请陛下责罚!”
实际上,崇祯皇帝刚才是有些吃惊,并没有什么生气的意思,自己本是寄予厚望的高杰屁都没看出来,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在想着出征朵颜。
反倒是平日里一副贱贱欠打模样的白光恩将自己的心思猜出个七七八八,当下,崇祯皇帝借坡下驴,淡淡说道:
“平身吧。其实你猜的不错,朕这次叫你们来,并非是为了出征塞外。”
“朕最开始是打算趁机把朵颜拿回来,但转念一想,觉得攘外必先安内这句古理总是没错的,左良玉襄阳大捷,正北上前往太原的事,你们都听说了吧。”
两人对视一眼,齐声说道:“臣等听说了。”
白广恩想了想,说道:“臣倒听见了不一样的消息。”
“你且说说看。”
“据说左良玉和其余人基本上没怎么抵抗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