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形突变,场中其余人一时都是反应不过来,但也没人敢多说什么不相干的话,各自只是窃窃私语,脸上满是问号。
这个时候,躺在地上哀嚎的徐彦琦已经被军中增设的医护兵和一位太医院调过来的医师小跑着带下去接受救治,毕竟这人也是个好苗子,不能就这么死了。
董琦喝令之后,余者兵士各自对视一眼,在几名千总的周旋和布置下,分出一队兵士当即紧紧逼来。
看见左右两侧身披盔甲的城防军士兵气势汹汹而来,郑冠倒也干脆利索,毫无反抗的被擒住,口中问道:
“敢问考官大人,小的可是犯了什么罪过?”
“你还敢问,本都督问你,你可是逃兵!?”董琦大声喝问。
闻言,郑冠面色一暗,脑袋下垂,道:“是!”
“为何潜逃,汝可知临阵脱逃,是什么样的罪名?”
“死罪!”
“还有呢?”
“连坐家人,尽数充军!”
“这句话说出来能面不改色的人,你是第一个。”见这郑冠说出关乎家人之事后竟然无动于衷,董琦呵呵冷笑说道。
“回考官大人,小的家人都在辽东死了,我娘被鞑子奸污,我爹和我哥,都与戚爷爷他们在浑河战死了!”郑冠说这话的时候依旧铿锵有力,但眼眶中却徘徊着泪水。
闻言,董琦看了王先通一眼,见对方神色也是瞬间黯淡下去,当下犹豫半晌,忽地问道:“生离死别,人恒有之,更何况是我们!但这就是你做逃兵的理由?”
“是!”郑冠每一句回答都非常干脆利落,他又道:“戚爷爷说过,唯有忍辱负重,保全和壮大自己,血海深仇才有机会去报,不然,终究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着,郑冠单膝跪地,说道:“小的不求武状元,不想进学院,也不再奢求能见陛下龙颜一面,只求都督能替小的和陛下求求情,授小的一官半职,从头做起!”
“小的定为陛下效死力,也好为爹、娘,还有戚家军、白杆兵的兄弟们报仇雪恨,不至于黄泉路上对他们无话可说!”
这话是不是戚继光说过的,董琦不知道,但他现在已经能确定,这个郑冠就是从浑河之战逃回来的,按年龄推断,当时他应该也就是十七八岁左右。
逃兵,这是个鲜红的字眼,无论何时,各种逃兵都有着各种理由,但是无论如何,在战场上当逃兵,总还是为人所不齿。
“你觉得,如今时机到了吗?”不多时,董琦身边的王先通默默问道。
听到这话,郑冠十分确定的点点头,大声道:“良乡、固关、太原,每战必捷,枭首何止上万!忠烈祠、罪己诏,还有这次的将才武科,更无一不是大明中兴的良策!”
“如今迹象,陛下锐意重武,不畏声名,敢杀朝臣奸士,将士人皆敢战,百废俱兴,前弊尽除,自然到了吾辈大展拳脚,为国朝尽忠之时!”
“小的辽左金州人氏,曾任戚家军童兵队长,愿为陛下效力!”
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居然连董琦都听得有些意动,他稳静心神,脸上仍旧毫无波动,思绪良久,方才沉声下令道:
“继续比试,将郑冠看押,待本督禀明圣上之后,在做定夺!”
既意已定,那也没什么话好再说,众武生纷纷点头,齐声抱拳喊道:“谨遵主考大人之命!”
......
文武科举,各分三场,每场三日。
大约在十几日之后,文武科举三场全部考完,士子和武生们有失意离去的,也有抱着一线希望想要留下的,还有已经觉得自己肯定能中,已经开始大宴宾客的。
京城甚至全国都对此津津乐道,按照礼部事先公布的放榜时间来看,此次文武左右榜放出的时间,大概就在尔月下旬或三月初而已。
文举究竟怎么样还说不定,武举考完基本就定的差不多了,毕竟各人表现当时都看在眼里,要是不出从前勋戚用权势夺名额的事,基本上也就那样了。
只不过有件事让人觉得唏嘘不已,那就是郑冠究竟能不能上榜,如果上榜,他和徐彦琦两人究竟谁能获得此次武状元的殊荣。
等待放榜的时间内,京师与各处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各处奉诏进京或者被锦衣卫锁拿入京的藩王和贵戚们,除了一些偏远之地还未抵京,余者也都在二月二十几号陆续到达。
在这个节骨眼上,据厂卫报告,说是勋戚权贵们的活动少了许多,看来也都是投鼠忌器,毕竟崇祯皇帝现在正是要处理勋戚和权贵的屁事,就连福王都锁拿进京了,日后究竟会怎么样,还真是两说。
勋戚们入京之后,暂且就被安排在重兵环卫之下的驿馆,并且限制出行,在文武科举放榜或者皇帝召见之前,衣食住行都由专人安排给定。
崇祯十九年三月四日,京城东大明门外,早被各色人等围得水泄不通,在这些人之中,大部分是前来扫榜的士子和武生,余者大部分是他们各自的叔伯兄弟和朋友。
东西两座大明门,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历朝的文官武将们往往要经过此地,所以西大明门又被称作“龙门”,此次放榜的西大明门,则被称作“虎门”。
此次放榜又与以往不同,为表朝廷对文武科举的平等重视,各分为左右两榜,西大明门放榜时,武榜位于西,东大明门放榜时,文榜则位于东。
在放榜时,士子们难得的与他们平素厌烦的武夫们站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