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二十年正月初八,京师外城永定门大街。
连日以来,由于清兵入寇而戒严多日的京师,在这一天终于传下话来,说是朝廷在三屯营大捷,解除戒严,皇帝正在率领得胜之师还朝。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官军取得什么胜利都不是最重要的,主要的是,官军这次大捷是将满洲兵打出了关,这满洲兵一旦出关,烦人的戒严就会解除了。
每当建奴入寇,或是京畿附近有什么重大战事的时候,朝廷就会下令戒严,以往的近三百年间京师戒严并没有发生过多少次,但是在崇祯朝却屡见不鲜。
崇祯一朝,建奴声势浩大的入寇就又有四次,这是第五次,前四次都是建奴抢够了自己主动退出关,又一次甚至直逼近到京师城下。
戒严听起来简单,实行严格管理就行了,但影响却是多方多面的。
戒严之后,各地来往的漕运、商旅都不能进入京师,京内的市集等商贸活动也要缩减到每日不到一个时辰,几乎是发展停滞。
对于个王朝的都城来说,这种情况影响就更大了。
百姓们听说建奴又入寇了,当即都是惊慌失措,毕竟这些满洲兵可杀人不眨眼,据说几处被攻破的城池都被屠戮一空,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是个头。
本以为这次还是如此,但却没想到,朝廷竟打了个漂漂亮亮的胜仗。
这天一大早,一骑自京师南永定门而入,手中高举金黄色诏书,这骑兵脸上挂着笑容,边策马狂奔边大声呼喊:“大捷,我王师在三屯营重挫清虏,枭首七万,今日大军就将还朝!”
“大捷,大捷——”
路边酒馆之中,两个汉子正喝得昏天黑地,其中一个听到外头马蹄声“得得”而过,他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问道:
“是不是俺听错了,官军打赢了?”
“没,俺,俺也听见了。”另一个汉子摇摇头,仔细想了想,又是说道:“官军能打赢清虏,这不是开玩笑呢吗!”
说着,他起身揪起茶馆老板,道:“你听见了没,方才喊的什么话,是官军败退了,还是打胜了?”
“大捷,大捷啊!”那老板被一个壮汉揪住,另一个壮汉又在虎视眈眈,当下也是怕的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这两位爷砸了自己的摊子直接走人,好声好气的说道:
“这位爷没说错,现今京城都传开了,皇上御驾亲征,在三屯营击退了清虏的围攻,枭首七万,那可是七万清虏哪!”
为给那老板解围,一名稳稳坐在东侧的士子微微笑了笑,说道:
“可不是,据说这七万颗清虏的脑袋,还要在西四牌楼等几处堆叠成观,若真的都是清虏脑袋,那可真是了不得!”
起初那汉子扭头看了一眼,却是且了一声,道:“你们读书人说的话没一个可信的。”
那士子闻言摇摇头,倒也不敢多说几句甚么,毕竟眼前这两位仁兄五大三粗的,如今可喝得醉醺醺,若是一个不对付动起手来,自己怕要被揍得满地找牙,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正在这是,只前方街角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却是英国公张世泽亲自带着大批城防军官兵黑压压而来,他们赶到永定门下整齐列队,一丝不苟,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归来。
城防军的身后,跟着顺天府衙门和五城兵马司的大队差役,各街道的差头们无论有假还是轮岗的,此时都是亲自出马领队,将各京师大街小巷打理的滴水不漏。
一些厂卫番子也开始暗中隐藏在人群中,观察着每个人的一举一动,将他们的长相和说过的话都记在心中。
见到街角处有三个貌美的单身女子,几个番子聚在一起讨论几句,便是有一人匆匆而去,看方向,该是朝东厂某个分衙去了。
这个阵势,就算傻子都猜得到,皇帝陛下要带着朝廷大军得胜还朝了,一传十,十传百的,很快永定门街道两侧就围满了各色人等。
无论挑担的农夫,行脚的商旅,还是各处来京学习的士子、武者,亦或街边各种铺子的掌柜、伙计,此时都停住了他们的脚步,聚拢在一起,等待着大明朝最尊贵的那个人。
不多时,站在永定门下列队的城防军兵士忽地整齐蹲在地上,就连门楼上的官兵都朝城外望去,张世泽上前几步,抱拳喊道:
“臣张世泽,恭迎大明皇帝陛下,得胜还朝!”
“我等恭迎皇上得胜还朝!!”张世泽话音刚落,城防军兵士便是同声喊道。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一人骑在高头大马上,披挂着金光灿灿的盔甲首先映入眼帘,在他的身后,跟着一眼望不到边官军将士。
城防军的兵士人人灰黑甲胄,由先锋牛大壮率领归来,看见他们衣甲和刀枪上凝固的血迹,周围百姓也都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不少士子眼神中都露出了凝重之色。
很显然,改组之后的京师军队,不只禁军可以出征作战,就连城防军都能上阵见血。
在城防军身后,跟着新戚家军和白杆军的众多将士,秦翼明、马万年、戚元辅、戚元弼等小将各自笑逐颜开,骑着大马自永定门入城。
他们身后,则是各镇制式衣甲的援剿官军。
这些官军已经在遵化更换了崭新的衣甲和兵械,看起来与往日截然不同,再加上刚刚取得一场大胜,看起来更是血腥味十足。
汉阳总兵马进忠,勋阳参将王光泰、王昌等军将骑在坐骑上缓缓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