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里静悄悄的,鄂布木咽了下口水,定了定神,这才看见自己方才走进来的不过是个外帐,门口还站着一个太监。
方正化也看出来眼巴前儿这位土蛮首领见了大明皇帝时的紧张之情,上前迎了几步笑着说道:“四子部落有四位首领,皇上就召见了您,该知道什么意思了吧?”
听见这话,鄂布木也是愣了愣神。
即便是再木讷的一个人这时候也该明白眼前这不男不女的货色是什么意思,纵然心底对这阴阳人十分鄙夷,但里面毕竟是大明朝的皇帝亲临,鄂布木还是不敢露出丝毫不恭不敬的。
“承蒙公公提点。”
他说完见方正化点了点头,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入内帐,中间还是被铺上了红色的毯子,两侧各摆放着不少桌椅,坐北朝南的位置上坐着一个浑身金黄色龙袍的人。
这内帐一周侍奉着不少御马监的小太监,这些太监虽说看着瘦弱,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都是内行厂的顶尖高手,个个手底下都是有真功夫的。
除了他们,内帐四个角落还肃静站着四名精挑细选出来的大汉将军,这一派天朝上国的气息扑面而来,直扑面打到了鄂布木的脸上。
不用多想,鄂布木便是跪到地上高呼喊道:“臣鄂布木,四子部落首领,见过大明的皇帝陛下!”
“平身,赐坐——!”崇祯皇帝笑了笑,用手指向一旁最近的几个座位,待他坐下以后,又是静静说道:
“赐宴——,朕入乡随俗,就按你们草原上的吃法来。”
话音落地,周围的小太监们忙活开来,有人抬烤全羊,有人跪立在一旁专门负责给这两位满上马奶酒,见到这熟悉的食物,倒是让神经兮兮的鄂布木宽心不少。
“谢过皇上!”
看这样子,这位明朝的皇帝不像建州那边常说的那么不堪,起码还是很尊重咱们草原上的风俗和习惯的。
崇祯皇帝地位最高,没有先吭气,鄂布木虽说心里揣着一堆小算盘,但却也不好直接就提条件,至于吃,上头这位不动,他也是压根不敢先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至于这里面有毒,鄂布木是压根没考虑过。
虽说他还有点不相信汉人,但他至少觉得这点不是汉人的作风,倒更像是以往还没崛起的建州惯用伎俩。
以现如今大明的力量,想灭了自己这四子部落还不是弹指一挥间?犯得着引各部众怒,这么枉费心机么。
现在这冷冷的气氛,倒是让崇祯想起了后世被家人逼着几次相亲,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氛围,他便是先举起酒杯说道:
“不必客气,来,朕先敬你一杯。”
“臣惶恐!”鄂布木闻言一惊,赶紧站起身来端着酒杯,亲眼见崇祯一饮而尽,这才是在对方的面前喝了下去。
喝完,他还哈哈笑了两声,翻翻杯子示意自己全都喝光了。
这酒一喝,话茬也就好揭开了,崇祯皇帝接过一旁小太监撕下来递给自己的羊腿,挥手示意鄂布木可以开吃了,自己先啃了一口,说道:
“外头还有好几十个部落的首领在等着,朕这就开门见山了,若是朕没记错的话,你们四子部落是成吉思汗的嫡系后裔吧?”
正在狂啃烤全羊的鄂布木愣了愣,眼神一黯,就连嘴边的油腻都忘了擦,只顾着点头说道:“没想到皇上还记得,我们的确是嫡系后裔。”
“唉!”崇祯皇帝当着他面重重叹了口气,说道:“跟着东虏不好混了吧,近些年来从征,折损了多少部众?”
听见这话,鄂布木还以为眼前这位要算旧账了,赶紧扔下手中的羊腿,磕头喊道:“臣该死,臣万万该死!”
“你且起身。”
崇祯皇帝抬手示意一下,说道:“朕这次叫你们来不是算旧账的,你们从征多是无奈之举,这些朕也知道,不过我大明被掳掠的牛羊和人口,四子部落是不是该还了?”
鄂布木不敢装傻,自打入帐他就一直在想着提出这事儿,这时候对方主动询问起来,也是赶紧说道:
“皇上放心,这次回去,臣就派臣的弟弟率领本部骑兵,一定亲自将大明的子民送归关内,若是少了任何一人,臣死罪!”
“嗯,你坐下。”
崇祯皇帝满意的点点头,若无其事的啃了口羊腿,虽说也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不过相比方才鄂布木那番狼吞虎咽的模样,显得斯文涵养许多。
“多年从征,你们四子部落折损了不少部众,我大明也死难了许多百姓,朕也知道你们是无奈之举,朕宽恕你了。”
鄂布木心中的巨石总算落了地,欣喜不已,然而还不等他说出什么,就听对方淡淡的继续说道:
“但是这累累血债终究还是要血偿,你不必紧张,这些血债既是你们的,也是大明的,伪清是罪魁祸首,就让建奴来偿还,你意下如何?”
听到前半部分,鄂布木紧张够呛,以为绕来绕去最后还是绕了回来,听完后却如蒙大赦,连声道:
“皇上说的是,这些血债都要让建州人来偿还!”
“对了,差点忘了正事,伪清在你们四子部落设了四旗,有四个都统和二十几名佐领管着对吧,都给朕撤了,从此以后,朕不想在草原上再听见旗制。”
“这些做官的,但凡是满人的,都给朕五花大绑押到京城,是你们本部的就撤了都统、佐领的官位,留着待定。”
“至于他们新的官职,朕自然在会盟中另有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