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暴利,一是盐,二是矿,朕说的没错吧?”
崇祯皇帝说到这儿,特意看了一眼众人神情,果然,方才还侃侃而谈的文臣武将们,听这话一下子蔫下去不少。
倪元璐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朱大典三缄其口,压根就没任何说话的念头,王先通好像想到了什么,正要出声提醒却见驸马刘有福朝他摇摇头。
后者意识到什么,赶紧闭上嘴缄口不言,一个字也没多说。
其实崇祯皇帝也明白他们在想什么,这矿改和土改一样,都是要动所谓利益集团蛋糕的事儿,自己若处理不好,只怕也就只能学万历三十年不上朝了。
那是被逼成没办法的下下策,上朝虽然没什么用,但还是必要的,有些事也只能拿到朝上去讨论,这样朝中才能不乱。
“盐、矿,一直都被商人把控,我大明立国近三百年,又从中得到过多少利润,此时正是用钱之际,就如盐务一样,无论有多少阻力。矿改势必要进行下去。”
说着,崇祯皇帝拍案而起。
“皇上,臣有话说!”
朱大典忽然站出来,阴险的笑了一下,指着江南方向,“既然皇上已经下了决心,做臣子的也就不好再劝什么,不过皇上,咱们需要先动手。”
“怎么个动手法?”崇祯皇帝回头问道。
“天下巨商何其之多,自皇上清除山右八大家与曹氏以后,余下的大多数都集中在江南,依臣看来,矿改最大的阻力,也将源于江南,何不令厂卫将其带入京城,好好的谈一谈。”
王先通立即道:“朱大人说的正是臣所想!”
“陛下召他们来,他们岂敢不应?要是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真的不来,这也就说明他心术不正,做了亏心事,除掉他也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至于那些来的,到了京师,无论如何商量,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日后有了这些巨商的支持,矿改要容易得多。”
驸马刘有福也是道,“皇上,若要矿改,只能先行下手,让这些巨商没法聚到一起与朝廷作对。”
“好,就这么办,传朕的口谕给曹化淳,让西厂按资产拿人,把江南排在前二十的巨商都给朕带到京城。”
说着,崇祯皇帝最后还补充了一句,“无论用请的还是强行拿人,半个月之内,这二十人都必须要带到!”
“臣等遵旨!”
......
宫中商议之后,一骑快马飞速出京,又进入南京,来到西缉事厂总署之内,面见厂督曹化淳。
“厂督,这是江南排在前二十的富商,您看——?”掌刑千户许强很快交上一外阴鸷的目光。
“金陵庞氏?若本督没记错,这是于朝廷有功的吧?”曹化淳见到这四个字,眉头一皱,问道。
“是,这金陵庞氏在四年前为帮助朝廷,几乎是被整个江南的富商和商行们群起攻之,在皇上的扶持下,才又靠布匹行当站了起来。”许强说着,也是颇有佩服的笑了笑。
“不过这庞氏也并非是什么事都没有,就说他家那个三少爷,上个月在杭州可做出不少糊涂事儿来,若不是庞氏于国朝有大功,且做出的算不上什么大事儿,弟兄们一早就给他办了,哪还会留到现在?”
曹化淳闻言冷笑几声,不无意外地道:“呵,这些商人哪家没点底子,不然皇上要我们西厂干甚么的?”
“庞氏的罪证一并记录,以免他们日后再做出甚么糊涂事儿来,这次庞氏就先不要算了,赵家最近不是常和郑芝龙有来往吗,把他算进去。”
“厂督明鉴,小的明白!”
“去办吧。”
不久之后,无数身穿红色制服,腰带长刀的西厂厂役登上街头,不过令人意外的是,街头百姓似乎对他们并不害怕。
正相反,许多人还在交口议论,说这次西厂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不知道是哪家缙绅商人做出了危害深重的事被查到了。
“开门开门!”
一名西厂档头带着十几个厂役敲响了位于南京棋牌街繁华之处的田家大门,不久之后,从门内跑出一个管家小老头,见到来人装束,一下子就不淡定了。
田家旧是金陵富商,以布匹起家,如今则主要京营粮食行当,自是因为粮食买卖如今在黄河以北的炙手可热。
天老爷正和小妾卿卿我我,忽然听见西厂登门,差点没吓得尿了裤子,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番子来了又怎么能是好事,只怕要遭大祸临头了。
“西厂奉旨拿人,田老爷,跟我们走一趟吧?”这档头拿出一面腰牌,上书西缉事厂四个大字,凡商人富户见了,无不是颤抖战栗,寝食难安。
“这...,这是要带我去哪儿,田某一向老老实实,从无违反乱纪之事啊,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这次是皇上要和你们聊聊。”档头见他实在害怕,其实也顾虑抓人费劲,便是冷哼几声解释起来,“你不必害怕,若是要杀你,小爷我何苦麻烦这么一遭,直接来抄家岂不快活?”
“说的倒也是,那,那田某能否先托付家族事务,再与军爷启程入京?”说着,田老爷朝管家看一眼,后者也是十分识趣的上前塞了几块银锭。
旁若无人的掂了掂分量,档头自是有些欢喜,带着番子向后退了几步,冷哼着道:“田老爷轻便!只是不要耽误了太久,不然上头怪罪下来,小爷可还是要拿您说事儿的。”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