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链也知道自己今天说的有点多了,而且有些事情根本不该他这个南镇抚司的小小堂上指挥来掺和,顿时跪在地上开始请罪。
先不提低着头的李若链心中在想些什么,崇祯皇帝自己并不打算放过这个话茬,转头问道:
“方正化,李若链说的句句在理,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与朕听,朕恕你无罪!”
今天的皇帝不知道是怎么了,往日讳莫如深的话题却聊的这么开,方正化见实在躲不过去,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回皇上的话,奴婢和李坐堂想到一块儿去了”
“大明虽然大,但是却收不上赋税,全国上下一年的赋税才三百万两银子,但这可连辽饷一项的开支都不够用啊。”
听到这里,崇祯皇帝来了兴趣,放下棋子,正色道:
“你仔细说与朕听。”
“回皇上,万历朝辽饷最多只有三百万两,天启年的时候就涨到五百万两,到了眼下已经是一千多万两了,而且还在逐年增加,这可是个无底洞啊。”
“李坐堂说的不错,皇亲国戚,甚至一些身带功名的东林文人都可以不用缴纳赋税,更别提那些商贾巨富了,他们那些逃税法子可那多了去了,最后逃不过去被催逼的,还是那些穷苦百姓。”
方正化留了个心眼,虽然说了一大堆,但说一半留一半,主体意思还是方才李若链说过的,顺便旁敲侧击的打探皇帝对东林党的意思,剩下的就让皇帝自己体会去吧。
听到这些,崇祯皇帝倒是深有同感,但自己现在可是皇帝,并不能什么话都对下面的人说,转身将一份塘报扔到他们面前,冷哼一声。
“都看看吧!”
李若链和方正化二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捡起塘报,刚瞥了一眼,眼神却一下子就盯在上面动弹不得,都是张大了嘴。
这份塘报上写的,就是前几天西北的军报。
二月初二,大顺军在沙涡口造船三千,渡过黄河,连克汾州,阳城、蒲州数地,第二天怀庆府城失守,卢江王被杀。
二月初五,大顺军进克太原,总兵牛勇、参将王永魁等督兵五千力战而亡。
二月初八,游击将军张雄开城投降,山西巡抚蔡懋德自缢身亡,山西总兵周遇吉称已在代州沿线布置防线,然闯贼人马势众,仅凭山西孤旅定然是抵敌不住,只能向朝廷请求援军。
“放肆,太放肆了!”
方正化看过之后面色又惊又怒,斥道:
“这李自成原本不过是驿站的驿卒,穷酸刁民一个,谁想竟会对大明的江山起了觊觎之心,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李若链也是冷哼一声,不无赞同的道:
“方公公所言不假,关外清虏才是心腹大患,这个李自成不思报国,出关杀虏,却将中原搅的天翻地覆,难道不怕成为千古罪人吗?”
崇祯皇帝点点头,负手走到窗户前,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
自从来到大明后,自己每一天都在提心吊胆,接到的都是大顺挥师百万北伐的消息,各地望风披靡,一片的倒旗易帜之景。
说起来,要不是被李自成逼着到煤山上吊的日期逐渐临近,现在的崇祯皇帝还真不能这么快就进入亡国之君的角色,时势逼人强哪。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深深吸口气,正色道:
“方正化、李若链听旨。”
这陡然间的变故让两人惊呆住,半晌后才猛地反应过来,赶紧一前一后跪在地上,惶恐万分的说道:
“奴婢(臣)听旨!”
“司礼监秉笔方正化,朕深信之,督军保定立有大功,即日起任御马监掌印太监,掌枢府;锦衣卫坐堂指挥李若链,克谨有为,多年兢兢业业,应京师百姓之请,着任正三品锦衣卫指挥使,带俸掌卫事,即刻赴任。”
本来方正化和李若链两人来之前都忐忑不安,因为谁也不知道皇帝叫自己进宫到底是为的什么,多少人进去之后就再也出不来,不明不白的死了。
听到崇祯皇帝的口头旨意后,方正化欣喜若狂。
御马监那是什么,虽然不如司礼监在皇帝的身边重要,但却是大内十二监局中唯一一个和兵部挂钩的,各朝以来,权势和司礼监不相上下。
当太监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求个出人头地,不再被人叫成阉人看不起吗,如今皇帝对自己如此信任,又怎么能不提鞋相报。
“奴婢叩谢皇上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方正化这山呼万岁可是出自肺腑,崇祯皇帝对自己如此信任,当然是越长命百岁越好,但李若链的反应就有点奇怪了。
没错,这家伙愣在那一声没吭,好像是傻了。
“李坐堂,李坐堂!还愣着干什么?”
“呃臣,臣叩谢圣恩!”
李若链反应过来,赶紧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出了冬暖阁,方正化走远的一路上都觉着有些飘飘然,兴奋的同时一样是有些想不通,皇帝刚登极没多久便尽诛阉党,裁撤东厂。
但今日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忽然间又对自己这些宦官信任起来呢?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方正化只知道自己这只原本地上的家鸡就要变成枝头的凤凰了,那可是御马监掌印,能和东厂督公相提并论的存在啊。
这种一步登天的事情每天都能梦见,但亲身经历到还是第一次,方正化看一路闷头向前走的李若链,纳闷的问道:
“李坐堂,哦不,咱家现在要称呼您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