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这里的菩萨真的很灵吗?你怎么一直拜个不停啊?”延龄望着眼前一脸虔诚地叩拜着佛像的娘亲,疑惑地出声问道。
金氏横了他一眼,严肃地训道:“为娘正在礼佛,别出声。”
“娘,姐姐去解签了。”视线一直停留在对面的鹤龄提醒道。
闻听此言,金氏迅速转头朝对面望过去,本来便有些紧张的神情变得更加惶惶不安,活像是股票大厅里既满脸期待又焦虑不已地看着屏幕上变化莫测的数据走势的痴狂股民。
延龄随着娘亲和哥哥的视线,也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向自家姐姐。
过了片刻,金氏看到漪乔恭敬地朝着大师行了一礼后接过签。
“你们在这里候着别乱跑,我去看一下。”她终究耐不住心中的焦躁,不等漪乔走过来,便自己急急地起身迎了上去。
“漪乔,怎么样,怎么样啊?”金氏的目光紧紧地锁在女儿手中的那支签上。
正低头兀自思考着的漪乔被她的话打断了思路。她抬头看向正紧抿着唇紧张地看着自己的金氏,不由轻轻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娘亲自己看吧。”她将那支签递了过去,语调平淡地道。
金氏看她如此反应,心里不禁开始打鼓,跟着精神更加紧绷。
她带着些许颤抖地接过来,随即便屏息看起了签文。
只见那签文云:前生注定是姻缘,芸芸众众只一人;群芳摇落莫徘徊,一花一果琼琳鸾。
金氏的神情慢慢放松下来,略微显老的一张脸上逐渐换上激动之色:“这不是……这不是上上签吗?”她那平日里没什么神采可言的眼睛,此时却透着道道精光。
“嗯。”漪乔尚未从自己刚刚的思考中跳出来,只神情平静地淡淡应了一声。
“那慧宁大师都说了什么?”金氏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乐得合不拢嘴。
漪乔按了按额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头疼的事情。
“如娘亲所见,”漪乔轻轻粗了蹙眉,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其实就是解释了一下而已。”
金氏却是不肯善罢甘休,焦急地追问道:“真的什么其他的都没说?”
漪乔无奈地看着她,知道自己今天不说出来个所以然来,金氏是不会放过她的。
“大师就是说……女儿如今桃花正盛,好事将近。其他——就没说什么了。”
金氏满脸惊喜之色地嗔怪道:“呀,真的?!这是好事啊,你这丫头,怎么也不早说呢?还害得为娘担心了这么久。”
鹤龄和延龄毕竟是小孩子心性,被娘亲晾在一边,又看到她正眉飞色舞地与姐姐谈论着什么事情,百无聊赖之下便也跑了过来。
“姐,娘这么高兴,是不是你抽到上上签啦?”延龄扯了扯漪乔的衣袖,粉雕玉砌的小脸上洋溢着甜甜的笑容。
“嗯。”漪乔垂首摸了摸他的头,面容上舒展开一个浅浅的笑容。
鹤龄也很为自家姐姐高兴。他转头望向金氏,开心地笑道:“这么说,姐姐就要像娘说的一样,变成金凤凰了?”
“是啊,你姐姐是娘梦月而生,这样金贵的来历,怎么会没有金贵的命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金氏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听听,听听!桃花正盛,好事将近,那可不就是说的那档子事吗?漪乔啊,”金氏乐不可支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未来云家少夫人的位子,非你莫属!”
漪乔扯了扯嘴角,一时间觉得有些烦闷。
她视线来回逡巡,看了看两个弟弟,最后转向金氏道:“娘,鹤龄,延龄,你们先在此上香吧,这里有些憋闷,我出去透透气。”
说完,轻轻拍了拍延龄不情不愿垂下的小手,便径直走了出去。
此时依然没有降雪,萎死的草木在干冷的冬风里显得越发的萧索。尤其是漪乔现在所处的寺院后门外,由于少有人来,就更加清冷寂寥。
她静静地看着眼前在风中瑟缩的枯草,目光却是没有焦距。
她如今心里乱的很,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刚刚大师解签时说的话。
慧宁大师说,这签确实是上上签,而且还是难得一见的上上签。但关键是,要看她日后的抉择。说得明白一点,就是她若选择得宜,那就是锦绣奇缘一桩,千古佳话一段;若是选择失当,会落得个进退维谷,抱憾终身的下场。并且,永远无法回头,永远无法补救。
一句话,她的选择,将会彻底改变她的命运。
她并不是一个笃信宗教的人,但事实是,她目前确实面临着选择,而且还是一个不小的选择。并且,如大多数国人一样,血液里烙印着融汇了儒释道三家思想的中华文化,对神明之类其实是存着敬畏的心理的。在这样两层原因的微妙作用下,对于这样的解签说法,她内心里还是有些相信。
漪乔低头看了看摊开的双手,长长地叹了口气,突然觉得现在手里正拿着个烫手的山芋。
她又想起了前几日的“求婚”。
她真的要进宫吗?真的要进入那个尔虞我诈、危险重重的地方来换得自己未来的自由?真的,要淌这潭浑水吗?她这几日,其实都在思量这个问题。
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那个风神绝伦的少年优雅从容的温柔笑靥。
祐樘吗,我到底……应不应该嫁给你呢?漪乔唇畔划过一丝苦笑。
“无生有,有归无。无外无他,无蕴含有且是有。无生有,是无动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