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还未走到近前,便听到门外一阵脚步声和人声逐渐向这里靠近。
“乔儿。”祐樘突然在漪乔身后低唤了她一声。漪乔回身看向他,便见他靠在床柱上敛容朝她使了个眼色。
当门被打开的时候,周太后和皇帝朱见深并一众宫人便出现在了祐樘和漪乔的视线里。
正坐在祐樘床边的漪乔见此,连忙迎上前去朝太后和皇帝行了一礼:“漪乔见过太后,见过皇上。”
祐樘略略理了一下仪容,用手撑着床沿就要挣扎着下床行礼。周太后见他已经醒来,脸上的惊喜之色溢于言表。她快走至他床前拦住他的动作:“樘儿,你醒来就好啊!快些躺回床上去,都是自家人,你如今既是还病着,身子虚弱,便不必行礼了。”
侍立在一旁的漪乔听了周太后的话,目光不由向着她的方向瞟了一下,在心里暗道:太后这话听起来满是对自家孙儿的关心,但仔细想一下,其实却是无意间透露出她似乎更看重纲常礼法。看她平日里和他一副祖孙情深的样子,莫非实际上在她内心深处亲情仍是不及那些虚的东西么……
祐樘朝周太后淡淡地笑了笑,轻轻颔首道:“多谢皇祖母体恤。”
“哀家今早听闻你昨晚之事真是忧心不已,着急忙慌地就赶过来了,”周太后扶着他靠坐下来,回头看了身后的人一眼,对祐樘道,“樘儿你看,你父皇也来看你了。”
朱见深心不在焉地干站了许久,见周太后点到他的名,不好再不开口,于是上前几步,僵硬地扯出一抹笑容:“樘儿可好些了?”
“好多了,多谢父皇关心,”祐樘面上的笑意不变,“父皇龙体欠佳,原该多歇着才是,其实不必亲自过来探望的。父皇如此,儿臣实在是心中有愧。”
周太后不赞同地接话道:“诶,你此次病得这么凶险,你父皇前来探望也是理所当然的。”
祐樘冲周太后笑笑,随即转向朱见深道:“父皇近来休养得如何了?”
“别提了,近日边关不太平得很,各地也是天灾不断,朕看着那呈上来的一堆堆奏疏就烦躁得紧,想静养也不得安宁。”朱见深皱了皱眉头,一脸的不耐之色。
“莫非是那蒙古小王子又在寻衅滋事?”
“除了那厮还会有谁?前阵子好歹消停了些日子,眼下居然又蠢蠢欲动起来。他已经强占了我河套竟然还不知餍足,难不成真的妄图篡夺我大明江山不成?真是狼子野心!之前朕派兵几次围剿,也不是没有打过胜仗,如今看来竟是一点成效都没有,鞑靼反而有日渐强大的势头。”
祐樘略一思忖,而后缓缓开口道:“父皇莫要过于忧心,蒙古鞑靼虽然如今势头日盛,但毕竟根基不可与我大明同日而语。巴图蒙克要恢复他祖上的基业,怕是……办不到。”
“看起来你似乎是很有自信,”朱见深疑惑地看着他,“难道你心中早已经有了良策不成?”
祐樘低头轻咳了几下,缓了缓气才轻笑着道:“儿臣只是劝慰父皇放宽心罢了。父皇当知晓,儿臣生来资质驽钝,何来的良策?不过想来,慢慢琢磨的话也该是能有应对之策的。”
朱见深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正欲说什么,突然见一太监进得殿内,向着众位主子行过礼之后,最后跪在朱见深面前俯首道:“启禀皇上,不好了,万贵妃娘娘旧疾又发了。”
“什么?!贞儿她……”朱见深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情瞬间紧张起来。
他回头向周太后匆匆告退之后,便也不顾自己母后那不悦至极的面色,心急火燎地向着永宁宫的方向赶去。
周太后阴沉着脸,半晌都不说话。祐樘轻轻叹口气,转头对漪乔温声道:“乔儿,去帮皇祖母沏一盏茶。”
漪乔应了一声,正要挪步到几案边,却忽听周太后带着怒气地沉声道:“哀家不喝,不必费那心思了——太子妃,樘儿都醒来了,你居然都不知道去把御医宣来再给樘儿瞧瞧,看是否还有何妨碍,再一并开几副方子巩固调养一下么?合着哀家说一步你才往前走一步是不是?哀家是让你来伺候樘儿的,不是让你来当闲人的!进门这么久居然连个子嗣都没有,真是没用的东西!哀家要你何用?!”
漪乔咬了咬下唇,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祐樘见周太后说话越来越难听,明显是将火气引到了漪乔身上,不由微微蹙了蹙眉头,出面打圆场:“皇祖母请息怒,乔儿原本是要宣太医的,但正巧那时皇祖母和父皇驾临,乔儿觉得不便打搅,才暂且没有做吩咐。另外,孙儿此次高热得退,乔儿也是功不可没,她可是衣不解带地守了孙儿整整一夜呢。至于子嗣的问题,皇祖母是不是扯远了?孙儿明白,皇祖母是生父皇的气,但父子之情深与浅,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皇祖母何苦强求。而再为此迁怒他人,恕孙儿直言,是否有些不妥。”
“樘儿,你……都知道了?”周太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嗯,父皇来时,不情愿都写在脸上,”祐樘散淡一笑,“想来必然是皇祖母亲自出马将父皇硬拉来的。”
周太后又是一阵叹息,随即看了漪乔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语调一扬:“迁怒其他人?这也就是太子妃,若是换了旁人,你会费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