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道婆?一听到这个人,邢霜眉头就是一皱。
她是个什么东西,想必看过红楼梦的人都知道。书里最不是东西的两个老太婆,一个是水月庵的静虚师太,一个就是这马道婆了。
马道婆还是宝玉的寄名干娘,虽这是江南一带的做法,北边都是直接拜干娘干爹的,可据说是为了让宝玉长寿,才寄名了个有道法的婆子。
这马道婆借宝玉被烫脸为机,进府来找贾母打秋风,要贾母每日捐五斤七斤的灯油点灯。又听了赵姨娘的抱怨,撺掇赵姨娘给钱她,她做法害贾宝玉和王熙凤发疯。
这么不是个人的东西,如今贾宝玉没有认她做干娘了,她是如何又跟贾家扯上关系的?
且这人日后事发,一股脑道出了许多罪行,皆是她收了钱做法害人的,还都是些有钱有地位的人家。
邢霜明知这马道婆的来历,却明知故问:“这马道婆又是谁?”
王氏忙道:“你来京城不久,不认识她倒正常。她在这京城也是有名的道婆,许多人家有什么事儿,叫她去烧个纸做个法,多半就好了。”
邢霜知道内情,故作惊讶道:“这般厉害?那我倒要见识见识。只是咱家又没什么大事,赵姨娘常叫她又是何故?”
金溪回道:“才去问过,二门上的婆子说那马道婆进来的借口说是给赵姨娘做法安胎。”
邢霜嗤笑了起来,李纨也听得糊里糊涂:“安胎?那不是太医的事儿吗?再说平日里也没见赵姨娘有何不妥,总叫道婆进来,没得招来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邢霜对王氏道:“听见没,你媳妇儿都比你清醒。”
王氏一凛:“你是说她心存不轨?”
邢霜哼了一声,对外头叫了一声,金钏应声打外头进来,就听她太太吩咐:“你拿老爷的帖子,去兵司马一趟,就说有人做法害人,让他们去拿。”
金钏在屋外听得清清楚楚前因后果,立马福了一福下去办去了。
王氏还有些犹豫道:“嫂子这也太快了些,还没问清楚,不过有个怀疑,就这么差人去抓,万一人家没做过……”
邢霜打断她道:“我是没听说过什么马道婆,可你原也是金陵的,该知道一个人。金陵有个姓孙的道婆,你可知道?”
哪有什么孙道婆,都是邢霜编的。这年头道婆多如狗,和尚满街走,随便套个姓上去,谁知道是说谁?
只可惜王氏性子爱逞强,又与邢氏一样原住在金陵,若是邢霜说了她不知道,恐叫儿媳小看了去,只得嘴硬着道:“当然知道,她又怎么了?”
邢霜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起来:“这孙道婆与你说的马道婆倒是如出一辙,常与官家商家往来,谁家有个什么,请她出马便能压下去。
“人只道她是个半仙,名气也越发的大了,一时请她,没个十斤灯油钱还请不动她。谁知几年前,一商人与一当铺因房屋买卖起了争执,那孙道婆收了商人的钱,给当铺的内眷施法,叫人家得病,致使家翻宅乱。”
才说到这里,王氏和李纨都忍不住惊呼了起来。王氏更是道:“这样的道婆还了得,这哪里是活神仙,简直是魔鬼现世了。”
邢霜嗤笑道:“这还不止呢。”
李纨惊奇问道:“这已是伤天害理了,还不止?”
邢霜点了点头接着说:“她一面拿了商人的银子,一面又去找那当铺,说是有法子治好内眷,又收了几十两银子。
“谁知老天有眼,应该败露了。她急着回去,落了一个绢包在当铺。当铺的人捡了,打开一看,里头是生辰八字和纸人、闷香等物。待她回去当铺寻物,又被人抓了个正着,往身上一搜,又搜出些做邪法的道具来。
“当铺的人立刻将她送至了锦衣府,一经审问,竟问出许多官员家大户人家太太姑娘们的隐事来。通知营里抄她的家,抄出好些泥塑的草人。有的头戴箍子,有的胸穿钉子,有的项上锁着锁子。
“柜子里还有无数小人,底下还有几本小账,上面记着某家应验过,应找若干银。锦衣府再言行拷问,她自己一股脑倒了出来,承认那金陵许多家出事儿,其实都是她干的,她再转身两头收钱,替人了事,盆满钵满赚的流油。”
李纨和王氏听得目瞪口呆,谁都不知道,这其实是马道婆的下场,只不过这会儿提前被邢霜说出来了而已。
李纨连不住咂舌问:“最后怎么判的?”
邢霜又道:“还能怎么判?这样的人,说她伤天害理,都是客气。最后判了死罪,直接道场口斩头示众。以前但凡央了她做法害人的那些个,也都问了罪。
“别的不说,咱如今例律有言,邪法害人一律死罪。偏还有人作死,去寻那邪法婆子害人,视律法为无物,可不该着他们有此下场?”
王氏心里一颤,被吓得忍不住念了几声阿弥陀佛,又忍不住问道:“珠儿这身子不大好,会不会也是她害的?”
邢霜眉头一挑,倒是没想到这个,她疑惑道:“珠儿怎地不大好了?头里不是还说只需调养?”
李纨闻言,神色黯淡下来,好似不是作假。
邢霜心中一急,站起来道:“我去看看珠儿,还请弟妹带路。”
王氏也顾不得其他,带着李纨和邢霜去了贾珠那边,一进院子就闻得一股药味,浓得散不开。
邢霜拿帕子掩了掩鼻子,有些不适应,余光一看李纨丝毫没有所动,心中暗叹,这个女人一嫁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