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此时有些小慌乱,可仍坐的笔直,一动不动的给她母亲打量。她心里默道,来了,这一日终究是来了,她终被人看出来了。
可谁知母亲竟只看了她两眼后,便挪开了眼神,嘴里轻轻道了句:“你还小,这些你不懂,日后我会慢慢教你。”
探春松了口气的同时,竟又有些失望。她从娘胎出来便发现了自己的不同,发现的那一刻起,她心里有多慌乱不安,无人知晓。
直至她长大了一些,渐渐发现身边有些事与自己记忆中的不大一样,她这才相信有人与她是一样的境遇。
而这份怀疑直到她会走路了,才慢慢确定,她发现她的身世居然不一样了。她本该是二房的庶女,可怎会变成了大房的嫡女?
她住的地方为何不叫荣国府,而是将军府?甄英莲又是谁?二哥哥为何不去族学,反而在外寻了个先生?三哥哥又是谁,他怎么也跟二哥哥一个待遇?
起先她以为是她记岔了,可当姑妈回来还带着林姐姐后,她才肯定这一切都变了。
林姐姐怎么会现在就来了?宝玉这会儿竟不受老太太宠爱,反而像是在关禁闭?
探春越是长大,心中的慌乱便越是多,直至后头跟二姐吵架,被母亲责罚之时,她突然恍悟。即便环境再变,即便物是人非,与她有血亲关系的这一帮人,依旧是她的亲人。
她无法将自己当做一个旁观者来代入,因为她也深陷其中。她原觉得高高在上,因为她知晓全家人的结局,可以冷眼旁观。
可后头她终于找到了那个不对劲的来源,她这才发现,自己并非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而那人才是。
只是以那人这一世的手段来看,她以前必定藏拙了,直到重活一遍,才使出了自己的本事。
可她既然这么厉害,为何迟迟没有发现自己?
探春有心想显露身份,又恐自己猜的不对,这才一次又一次的暗示对方。这一次,明明对方起疑了,为何又不了了之了?
探春一头的雾水,根本弄不清母亲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只能默默的等着,等母亲确定了她的来历,再与之相认。
只是,探春却没明白,她与邢霜之间虽有想同,却又不同的地方。
所以邢霜对探春起了疑心,却按捺了下去,并没有发作。她冷静的带着女儿们去甄家做了客,冷静的观察着几个女孩儿之间的玩耍,冷静的出声考较几个女孩儿的功课。
最后起身告辞时,已是下午四点多了,邢霜见几个女孩儿还有点依依不舍的,笑着对迎春道:“平日也不曾拘了你,怎么就这么收不住心。”
迎春拉着甄英莲舍不得离开,便对她母亲说:“往日母亲总接姐姐进去玩,如今大了,都各有各的功课,再也不能像以往一般了,母亲不叫我多跟姐姐亲近些,竟还笑话我。”
邢霜一听,倒也正中下怀,笑着对两个女儿道:“真舍不得走,那便留你们小住两日。正好你姐姐年节下也不必上课,倒也得闲陪你们耍。”
封氏在一旁听了忙道:“你自去你的,她们打小就在我眼巴前长大,还担心我照顾不好她们?”
邢霜便道:“那就有劳嫂子,将军府那边也有不少交际往来,往扬州去的年礼也还要再斟酌一番,待过几日我闲了,便来接她们。”
封氏笑道:“何苦再跑一趟,出了上元节,我们一家也要往学院去了,到时顺路送她们回去就是。你也忙了一年,该是时候歇息一会儿。倒是我这儿,只有英莲一个,平日里也寂寞,她们留下也好逗趣解闷。”
探春倒是有些不想留下,并不是她不喜欢留下,而是她想知道母亲回去后会不会再来找她。可如今见母亲跟没事人似的,又与以往一样放她们姐妹自由玩耍,心里还是有些失望的。
于是探春和迎春留在了甄家小住,邢霜一出门便让人快马加鞭回了将军府。进了屋后,她坐下来,抚了抚还在急速跳动的心脏,这才舒了口气出来。
探春不对,很不对。她似乎知道什么,难道她也是穿越来的人?
可是……邢霜越想越觉得奇怪。若是穿越过来的人,探春的日常又显得太正常了些。
她与丈夫来这里这么久,虽不见得能改变整本书的走向,可已经改变了很多事了。从大房对外对内的地位,到家里几个孩子的发展,已经大部分都与书中不同了。
即便外头的情形探春看不到,可家里的事她总是知道的。如果她也是穿越来的,看到那西洋马车,看到这些东西不对,她总会来跟自己相认,毕竟老乡之间才更好交流不是?
可探春并没有,她与迎春一般,对西洋的东西一概不知,对邢霜的做出的命令一样觉得新奇惊讶。
邢霜慢慢的回忆着,想起贾敏回来的时候,探春与迎春一样,也是没见过贾敏的样子,她心里又慢慢冷静了下来。
不对,不是穿越者,这一定是真的探春。可她为何会这么奇怪,也许是另一种原因。
贾亮晚间带着儿子从外头回来,见没看到女儿们,便问了一句。邢霜不动声色的笑道:“去甄家玩野了,又不肯回来了,只得留她们小住几日。封嫂子说了,待过了上元节,去学院时会送她们回来。”
贾琏听了不禁有些失望道:“父亲原还说今岁我最后一次单身了,上元节要带妹妹们和咱们去看花灯的。这会儿妹妹不在,定又不让我们几个去了。”
邢霜掩嘴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