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朱治长枪一抖,将迎面冲来的两骑放翻,看着前方惨烈的场面,他回眸看了一眼左右,这些早已第一时间舍弃了长弓的军士,此刻都紧了紧手中的短刀。
“吾朱君理,丹阳故鄣人,尔等乃吾同乡,可敢与吾死战?”朱治的声音带着几分悲壮,虎豹骑,在接触到前方军阵的刹那,他所部一万水师步卒的伤亡就已经赶上了对面的骑卒。
“丹阳故鄣徐进,愿随将军死战。”弓兵校尉踏前一步,浑身甲胄染血,眼中却迸射出虎狼一般的嗜杀目光。
“丹阳于潜陈虎,愿随将军死战。”一名都伯只剩下右臂,左臂被鲜血染红,断肢所在至今尚未包扎,不断流失的鲜血,让他满脸苍白。
“丹阳石城尤勇,愿随将军死战。”朱治身侧的亲卫抖动着下颚的胡须,脸上满是狂热。
“吾等丹阳兵,死战不退。”
“吾等丹阳兵,死战不退。”
丹阳精兵,全是从丹阳郡募集,那是朱治的故乡,他战败被俘,投靠江东军后,回归故里,得吴侯刘奇恩重的丹阳父老乡亲之中,也有不少敬重他勇武的儿郎,回乡之后,便有二三百人来投。
当他于长江边下船时,身后已有五千人之众。
待山越俘虏之民分配到丹阳郡后,他又挑选了数千军士编入军中,这便是他麾下淮河水师的由来。
淮河水师,辎重、民夫之中倒是有不少淮河两地之兵,但骨干由始至终,都是朱治的同乡。
乡党,乃生死相依,可以在疆场上将后背托付的袍泽。
乡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乡党,便是如今江东军中的徐庶、诸葛亮之辈,见到同乡亦会亲自出门相迎。
“杀啊。”后军压上,即便朱治知晓,舍弃了弓弩的这数千人根本抵挡不了多久,但后方手持朴刀的军士,身上穿戴着重甲,他们不可能如寻常步卒一般冲锋。
“嗒”鲜血飞溅,断肢残臂在空中挥洒,满腔热血在这混战的战团之中,随处可见。四千朴刀兵,脚步整齐划一,他们平日里在陆地上,亦是沿河水寨驻扎,操练之时,便在水寨旁的平地上。
在战船上,他们也是这么并列一排,整齐划一地挥刀挺进。
“将军,吾去矣。”不远处,都伯陈虎被人一刀劈在脖颈上,他嘴里鲜血大股大股地涌出,手中长枪却直接贯穿了迎面杀来的骑卒腹部。
他狰狞地喷出嘴里的鲜血,正想拔出腰间长剑再斩,左右冲来的骑卒已是各自将长枪送入他的腹部,将他身体带入空中,两骑猛地一掀,他的身体便重重砸入一片步卒军阵之中,倒地之时,他已发不出任何声音。
“好汉子,汝妻儿吾养之。”朱治虎目含泪,目光已锁定十几步外的一名曹将。
“朱治,受死。”曹休已非淮北之战时被生擒活捉的那员小将,一刀斜着劈向朱治,便是赌的一股有去无回的气势。
“铛……”一声金铁交击的重响传来,朱治手中枪杆一抖,他双臂猛地发力,将其长刀架开,枪杆伴随着右臂推动,在左手的虎口上剧烈摩擦,“哧”,枪头稳稳地刺进曹休的肩膀。
“铛。”曹休吃痛之下,单手持刀将朱治的长枪挡开,拨马便朝一侧掠去。
“曹将休走。”朱治大喝一声,策马追赶,两人一追一逃,在马上连续交手十余合。
“哧”不远处,曹真挥枪刺穿一名江东步卒胸膛,抽枪而回,也是看到了远处的这一幕,他直接张弓搭箭,几乎一气呵成,瞄准朱治策马奔走的前处,猛地松开捏紧的弓弦。
“嗖”离弦之箭快若闪电,在空中发出一声尖啸便稳稳地射中一名军士。
曹真瞪大了双眼,倒下之人赫然便是捂着脖子的朱治亲卫,只是,朱治战马如此之快,他冲锋在前,这些亲卫如何在乱军之中凭借双腿跟上他的脚步?
“杀。”后方,四千朴刀手已经和冲垮弓弩阵的虎豹骑交战,双手持刀,踏前一步,空中翻转,斜劈的刀锋,犹如一道催命闪电。
“哧哧哧”迎面冲来的上百虎豹骑,在马背上直接倒飞而出,座下战马虽然也将一排朴刀手给撞飞,但马背上的骑士却无法挡住这恐怖的刀光。
“第二排,蹲。”伴随着军阵中传来的大喝,第二排朴刀手接替前排的空缺,避开战马冲击的刹那,蹲伏之际,手中朴刀已经拦腰斩向奔驰而来的马腿。
“吁……”
“嘶……”
奔驰的战马直接撞进军阵之中,座上的骑卒落地被摔得七荤八素,还没等他们爬起身来,一杆杆朴刀便已落到了他们的身上。
“铛铛”不远处,曹真和曹休正合力围杀朱治,另一侧的曹纯担忧地看了这里一眼,目光锁定远处的朴刀军阵。
“重甲步卒,还是朴刀营,未曾想,这淮河水师,竟然还有这般犀利的底牌。”曹纯猛地举起手中长枪,“聚。”
原本已朝外四散冲出的虎豹骑,尽可能地纷纷朝着曹纯靠近。
曹纯已经顾不得只有七八百骑的失望,长枪朝前一指,“锋矢阵,冲破敌军朴刀阵,来回践踏。”
“喏。”
“丹阳兵,死战。”朴刀营中,再次传来一声爆喝。
“死战。”数千军士纷纷扯着嗓子大喝。
那一张张憔悴紧张的脸上,因为这一声声大喝而变得红润,因为身侧袍泽的回应而热血沸腾,他们是丹阳兵啊,身后都是同乡袍泽,自己死了,他们会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