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长,您抽烟。”白柏言颤颤巍巍的从弦驴诖里,掏出一包还没有拆开的四块钱红梅,用有些发黄开裂的指甲,微微颤抖着,拨开了上面的塑料封皮,然后再用指甲,夹了两次,才夹出一支烟,还是用微微颤抖的手,递给梁一飞。
梁一飞沉着脸接过了烟。
“厂长,他们年轻,讲话不知道轻重,您别往心里去。”白柏言说。
“白老,您坐,坐着说。”梁一飞示意何新福给拿张凳子来。
白柏言摆摆手示意不用,叹了口气,用满是皱皮的老手,握住了梁一飞的手,说:“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这么大个厂子,这么多个人,如今国家变化的又这么快,你一个年轻人,好多事,难!那个难啊,都不是我们这些落伍的人能想得到的!”
同样是交流沟通,白柏言这种说话方式,就让人好接受的多,这也是一个人的素质教养和性格的反应。
梁一飞沉默着点点头,说:“老人家,你放心,工人下岗这个事省里、市里都很重视,我呢,也不是那种为了赚钱就不顾别人死活的人,下岗工人,我指定会好好安置。”
白柏言说:“厂长,我相信你,今天我们老头子来,不是跟您闹事,的确是有实际困难要反应的。”
“您说。”梁一飞道。
白柏言说:“之前刘主任、李会长跟我们讲,下岗之后,依次拿三年工资,第一年八成,第二年五成,第三年三成,这是替工人着想,给他们一个过度时期,年纪轻轻有手有脚,三年还找不到工作,那真是活该饿死了。可我们这些老头老太太不行啊……”
“厂长,我们都这把年纪了,还到哪去找工作。”
“就是,就算有人要我们,我们也干不动了啊……”
“领导,这三年工资拿完,我们不能去死吧……”
白柏言一开口,剩下的老头老太太都纷纷说话了。
这些人说话的风格,跟李明浩、刘德才那种咄咄逼人不一样,打得都是苦情牌,说着说着,就有人红了眼眶。
他们年纪、资历、身体情况在这里放着,梁一飞即不能,也没法来硬的。
办公室里一开始的剑拔弩张,又变成了诉苦大会,一个个叹气抹眼泪。
“那你们商量出来,怎么办呢?”梁一飞问李明浩。
李明浩和刘德才相视对望一眼,李明浩开口了,说:“我调查过,现在有些大企业下岗,都按照工龄买断。这个法子好,公平,在单位时间长、年纪大、贡献多的老人多的,年轻人能找工作,少得。合情合理。”
梁一飞不阴不阳的笑了笑,英雄所见略同嘛。
邹玉茹说:“李师傅,刚才厂长就在跟我聊这个事呢,他的意思,就是觉得之前的方案不行,不合理,亏了大家,准备按照工龄买断!要不是你们忽然冲进来闹,说不定都解决了,你说说,你们这是何必呢!”
李明浩微微意外,看了眼刘德才,刘德才说:“那不是正好嘛,厂长你说该怎么买断?”
梁一飞扫了他眼,说:“你们都来了,想必也是商量好了吧?”
“那当然。我们的意思简单的很,一年工龄400块钱,一次性结清!”刘德才说。
400块钱?
财务邹玉茹立刻就皱起了眉头。
刚才和厂长商量,觉得100都多,这一下狮子大开口,要四百?!
厂子里的下岗工人大部分都是退休工人,有很多早退的,但大多都在30年左右,这也是早退的一个门槛;
算上大概六分之一在岗相对年轻工人,所有人的平均工龄,少说也得在26、7年左右。
这么下来,一个人差不多就得1万出头,300号下岗工人,就得差不多350万。
总支出比之前的863多出三倍来!
关键是,还要一次性拿出来。
厂子里,从哪里一次性拿出350万!
不要讲华强厂账上现在没这个钱,就算是第一批保健品上市后,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他很为难的看向梁一飞,微微摇头,示意财务没法解决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