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一飞十分理解顾文明的愤怒!
姜小荔、项冲锋跟自己关系铁,班上谁都知道;
项冲锋跟踪也好,姜小荔写举报信也罢,说到底,最后都是为了帮自己,他两是一分钱好处都落不到的。
对姜小荔,瞪眼归瞪眼,骂归骂,事后估计还要好好‘治’她一下,可是当着顾文明,梁一飞必须,也只能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头上来。
这是个做人的问题。
“顾老师,我现在不想解释什么,但是姜小荔既然叫我一声哥,他两做了这个事,那责任我来承担。”梁一飞说。
“少在这里假惺惺的!”
顾文明恨恨的一挥手,跟红眼兔子似的直勾勾瞪着梁一飞,语气激烈:“你以为一封举报信,让我停职,我就能帮你!我告诉你,我顾文明不受这种流氓式的威胁!”
他恨梁一飞,不完全是因为举报信的原因。
从认识开始,他对梁一飞就很欣赏;
老婆在国外,他心里有他的郁闷和委屈,在那次关于‘丈夫是垫脚石’的谈话后,甚至把梁一飞当成了一个可以倾诉的朋友!
被梁一飞从‘背后捅刀子’,他感到了一种深深的背叛,以及深深的挫败感!
自己瞎了眼,看错了人!
梁一完,才淡淡的又说了一遍:“顾老师,我说过,这个责任我来承担。”
“笑话!你怎么承担?!”
学校因为举报信把他入党申请延后、工作停职、断掉了他外面的课;可并不会因为写举报信的人,再去讲几句好话,就撤销这一切!
这是不可逆的过程。
“学校那边我当然说不上话,也不会去补救什么。”
梁一飞说着,把自己的手包拿了过来,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叠百元大钞,放在桌面上。
这一叠钱,差不多一万块,顾文明微微一愣,下意识皱眉问:“你什么意思?”
梁一飞没说话,沉默着继续从包里拿钱出来。
一叠接着一叠。
拿到第三叠钱的时候,顾文明眉头忍不住开始跳了起来。
然而梁一飞还在朝外掏钱。
一直拿到第六叠钱,他才停下了手。
六叠钱放在一块不能讲特别多,可咖啡厅桌子不算大,这些钱又都是崭新的百元大钞,堆在很小的桌子上,视觉冲击力就比较惊人了。
用一句比较俗的话形容:钱堆成了小山。
“顾老师,我做人有做人的原则,既然我认了这个责任,我就一定会负责,当然,是以我自己的方式。”
梁一:“我是个生意人,我能给的补偿,只有钱。不过我现在还是个小生意人,所以也只能给你这么多,六万块,你收好,算是我对你的补偿。”
顾文明看着钱,眉毛都要拧到一块来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梁一飞端起面前的咖啡,淡淡一笑,说:“顾老师,你说的什么流氓式的威胁,真想多了。我觉得你是个人才,但社会上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才。拿了这笔钱,从此之后,这件事一笔勾销,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
之前还为了钱愁白了头的顾文明,此时面对着唾手可得的六万块,却像是看到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他根本不能拿,也不敢拿这六万块!
六万块,什么概念?
一个大学老师,12年的全部收入!
单位里为了几块钱奖金,调级,同事都能成仇人,结下几十年的心结,为了六万块钱,大多数人杀人的心思都有。
如果梁一飞说给他六万块钱,让他辞职来补习班,顾文明哪怕心里再挣扎,嘴上也会毫不犹豫的拒绝。
士可杀,不可辱,人活着得有点骨头,自己轻贱自己,别人就不会重视你。
可梁一飞偏偏没有这个意思。
这堆钱拿出来,比一切言语都更有力量,足以证明,他并非真得找不到人帮他,根本没必要写举报信。
钱是英雄胆,也是消气丹,顾文明充斥头脑的怒火,因为这笔钱和梁一飞的态度,瞬间消退了一大半。
但是脑子里更乱了!
“怎么,顾老师,你觉得你不止这六万块嘛?”
梁一飞见顾文明不拿钱,轻轻的放下咖啡杯,语气轻松而调侃:“你未来也许不止,但现在呢,我只有这么多,而您也只值这么多。”
顾文明的脸刷一下又红了。
还是那句话,士可杀,不可辱!
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有六万块,何必卖房子?有六万块,何必偷偷去违反规定代课?
不是‘不止’六万块,而是根本‘不值’六万块!
顾文明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憋了半天,抬起头,眼神复杂而无力,问:“我是该感谢你的对我的欣赏呢,还是恨你对我的嘲笑呢?”
“顾老师,你搞错了一点。”
梁一飞摇摇头,平静的看着这位年轻教师,声音不大,但却十分诚恳的说:“从见你的第一面开始,直到现在,我都认为,您是一个有能力、有才华,也很有趣的人,从来没有嘲笑过你。”
顿了顿,一字一句的说:“如果一定要说嘲笑,那嘲笑你的,是那些落井下石,等着看你倒霉的人,是那些嫉妒你年纪轻轻就能赚得比他们多得多的人,是那些看你爱人出国背后眼红的人,是那些嘴上喊着种族平等,心里却抱着白人至上的人!而我,是你的学生,你的朋友,你的同胞!更是一个懂得你价值,欣赏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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