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仁厚听他夸赞自己的家,心头一喜。说道:“如此说来,萧兄和在下可是同道中人。萧兄不妨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
萧爻说道:“好说好说。温兄所居,比在下的老家,清雅有余。却差了一样东西。”
那几间茅屋,是温仁厚精心构造的家舍,他向来颇感得意。方才说那勿嫌简陋的话,实是他在谦虚。温仁厚心思缜密,听萧爻说他亲造的屋舍还差一样东西,脸上微有些讶异,便生出了求教的心思来,意图改进。说道:“实不相瞒,此间小舍,是在下精心建造,为建这几间茅屋,委实花费了不少心血。萧兄既说还差一样东西,料来萧兄必是个高雅之人。意趣高洁,非我所及。所差之物,还望萧兄说明,在下也好补备齐全,以承萧兄雅意。”
萧爻心道:“我随便说说,他就当真了。我如照实说来,他便要去备齐事物,不知要弄到什么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笑道:“在下向来糊涂,‘高雅’二字实是愧不敢当。温兄精心构造的雅舍,事物齐备。”
温仁厚听他前言不搭后语,心中更为不解。说道:“然则,萧兄方才说过。‘只是还差一样东西’。待我相询之后,萧爻又说‘事物齐备’。若是事物齐备,便无所差之物。若是差了东西,齐备之说,却是谈不上了。”
萧爻与人争论,则非占便宜不可。平常却极少在这种事情上花功夫,听温仁厚抓住不放,不想和他争辩,以免越扯越远。只得说道:“在下说的,差了一样东西,却非景物。而是景物之外的东西。”
钱嘉徽也来了兴致。问道:“萧兄所认为差的,那是何物?”
萧爻向来直率,只得直陈其事。说道:“实不相瞒,在下是个酒鬼,在家之时,曾在家中随处摆放酒坛,便是为了酒意发作之时,随手取而饮之。适才说,温兄的雅舍所差之物,便是几个酒坛子了。”
见他如此直率,对好酒之事直言不讳,两人都笑了。
钱嘉徽笑道:“萧兄,你该是想喝酒了吧。”
温仁厚亦笑道:“却是我这个做庄的礼数不周,只顾说闲话去了。二位,这就请进屋,看看在下的家中少酒不少。”
萧爻说出那番话来,原是见到温仁厚的家舍,布置上与自己老家相近。一时睹物生情,想起昔日在家之时,喝醉了便卧倒,自在无碍,无拘无束。自入了江湖以来,便绝少有自在无碍之感,愈发的觉得以前的日子十分难得了。他的原意不在喝酒,听温仁厚有请酒之意。心道:“我虽然是个酒鬼,可也是个要面子的酒鬼。若是把我看作要酒喝的人,那是把我瞧得轻了。”便说道:“如此说来,像我是来要酒喝的。钱兄,温兄,此事还得说明,在下适才那番言语,乃是睹物思乡,原意却非为要酒。”
钱嘉徽道:“萧兄适才自称酒鬼,萧兄若不喝酒,如何能称酒鬼?”
温仁厚却是个心细之人,听出萧爻话中之意。抱拳道:“二位兄台肯赏脸来舍下一聚,那是在下的荣幸了。两位是在下的佳客,在下绝不敢有轻慢之心,我请萧兄喝酒,那是恭恭敬敬的,萧兄千万别误解才好。”
萧爻听了这话,这才放了心。说道:“温兄如此好客,却是在下多心了。”
温仁厚说道:“萧兄,你适才说我家里少了酒坛子,可你还没进过屋去,如何便知在下的家里少了美酒呢?”
萧爻向那屋子看去,委实没进过屋子,光只从表面看去,是看不到酒坛子的。但却不能说他家里没有酒坛子。便说道:“如此说来,温兄莫非也是爱酒之人?”
却听温仁厚道:“在下确是好饮之人。李太白乃饮中八仙,杜甫昔日曾作一首《饮中八仙歌》赞之。诗中有一句云‘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说的便是李太白。在下颇好李太白的诗,自也是好饮之人。虽然没在家中随处摆放酒坛,可屋子之内亦藏有几坛佳酿。”
却听钱嘉徽说道:“然李太白有一首《将进酒》,诗中那句‘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最得我心。”
萧爻说道:“看来,钱兄也是酒国中人?”钱嘉徽道:“萧兄自称是酒鬼,那是我辈中人了。”
温仁厚道:“钱兄何以喜欢那两句诗,在下倒想请教。”
钱嘉徽道:“既是温兄相询,在下便抛砖引玉了。”
三人都是年轻人,虽是初次见到,但觉彼此之间,并无太大的隔膜。钱嘉徽便说道:“自古的圣贤高士,大多是聪明才智之人。行事作为往往卓尔不群,他们高志雅量,曲高而和寡,要求一知己亦十分难得。这些高士,大多不受俗务凡情的羁绊,难与世俗之人苟同,有一些世俗功利之人,不解风情,未能领会高士的所作所为,便以世俗的眼光来猜忌他们。或骂其自命清高,或猜其别有用心。那自是以己之心,度人之腹了。”
温仁厚道:“受到小人的猜忌与迫害,想那些高士,自古及今的高士,概莫能外。”
萧爻心道:“我刚才受到你二人的猜测,心里就有些不快。”说道:“受人猜忌,不是痛快事。”
钱嘉徽道:“那些高士,本就曲高和寡。再受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