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定披着白衣,坦胸露乳,肌肤已然由金转白。
金佛复为凡人。
无定缓缓推开密室暗格,走下一步阶梯。
另一个人已在十五级阶梯下等着他。
那是一个全身都藏在黑袍中的神秘人。仅仅站在那里,就如山岳般宏伟、如深渊般空远。
两人视线接触,无定感觉到自己虽然站在高处,但仿佛需要仰起脖子,才能看见那个如立于天空之巅的人影。
“鄙人姜鸿,见过佛尊。”黑袍人淡淡地开口。
声音低沉醇厚,听着似乎很年轻,却又似乎很苍老,更透着一种奇妙的韵味。
无定俯首低眉,双手合十,道:“姜施主,贫僧无定,有礼了。”
黑袍人的眼神悲哀却又冷漠,平淡地发问:“听闻佛尊慧眼遍观三界,可曾看出我的来意?”
无定摇头。
他有一双慧眼不假,却远远未达到“遍观三界”的层次。顶多能看见一个人的前世今生,以及一段时间内的命运。
眼前的这个人,他却一点也看不透。
这个黑袍人的前世今生一片漆黑,命运也是晦暗无明。仿佛置身于深渊的最底层,一片无声无息的寂静深沉。
出现这等命理的人,或许已经不能算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黑袍人并不意外,平静道:“我想向佛尊讨教一个答案。”
“姜施主请说。”
“以佛尊的神通,想必已经知晓,我现在本该是个死人。”
无定面露悲悯之色,静等下文。
黑袍人缓缓道:“我……不该属于这个时代。”
“局中本不该有我,却偏偏有了我。我确实地苏醒过来,被赋予了血肉之躯,站在你面前,确实地活着……”
“我知道,这一切并非上天的恩赐,而是有一个藏在黑暗中的人,篡改了我的命运……”
“他给我安排了一条注定的路,一切都被他算计好,乃至我现在的困惑迷茫,我的容忍逃避,都应当在他预料之中……”
“佛尊,你说,沦为一个傀儡的我,还有机会再活一次吗?”
无定沉思良久,嘴唇蠕动,无声地说了两句天机。
默然一时,黑袍人缓缓低头,道:“或许他唯一没能料到的,就是佛尊您了。”
无定道:“贫僧也不能给你确切的答案。”
“无论如何,都要多谢佛尊开解。”
“贫僧无定,并非佛尊。”
“哦?”
两人擦肩,走过。
谁能算尽天机,谁能主宰命运?
那黑暗之人恐怕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佛祖会重临大地,在人世间行走。
棍来。
八方风雨。
齐眉棍上刺眼的光芒还有剧烈盘旋的气流,让孟天纵想起星院流传过的话语:“倘若有一日与‘红袄’交手,一定不能让她有机会蓄满山雨之势……”
如今山雨已来。气机如龙,异芒大现。
“好棍法!”江遥满头长发飘飞,自信昂然地踏入山雨之中。
樊杏儿骇然发觉,这个逆卷狂潮而来的对手,气机盈满,霸烈绝伦,比起昨天那个自称韦英的卑劣者,强了何止两筹?
难道她真的认错人了?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认错人了,也只能一错到底!
客观地讲,昨日江遥与樊杏儿一战,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用**惊了樊杏儿一下,才一举将其拿下。倘若再来一次,让樊杏儿事前有所心理准备的话,胜负犹未可料。
樊杏儿至少有五成的取胜机会。
然而那是指昨天的情况。
昨日与她争斗的,只是八成功力的江遥。而今日的江遥,却已在鼎盛状态!
高一点,就高到没边!
风雨大作。
江遥悠然跨出一步,正踏在气机旋绞流转的暴风眼上。
樊杏儿内息一滞,正待变招,但见江遥左掌简简单单地探出,如同拍苍蝇一样,精准地拍击在短棍的一段,“啪啪啪”几下就拍散了棍花,也击灭了满空风雨。
樊杏儿非但全力一击打到空处,而且劲道已老,新力未生之际受此一震,胸口难过得几乎吐血。
她还不肯松开兵器,想要抽身暂退。
江遥瞅中空隙,又是轻轻一拳递出,命中她小腹。
樊杏儿闷哼一声,身子后跌欲倒,未及立稳,就被一条有力的胳膊钳住,整个身子都被打横挟起,只听耳边风声呼啸,似乎正被带往某处。
‘这是……这是要去哪?’
对于自己败得如此之快,樊杏儿倒不意外。一者对方战力着实强劲,放眼星院恐怕也在前三之列。二者自己估计错误,信念在开战前动摇,气势被夺,败得也不冤枉。
只是不知道落败的自己又要遭受怎样的屈辱……
突然眼前一亮,湿润的水气扑面而来,她倒仰着的头对上了碧色湖面,看见了倒映在水中的天空和雪花,然后发现自己离水面越来越近……
‘他要把我丢进湖里!’
冰寒天气,众目睽睽,由骄傲的孔雀变成落汤鸡,**上的不适都在其次,那种难堪和羞辱才是最让人无法忍受的。
樊杏儿可以确定的是,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自己在星院恐怕都骄傲不起来了。
她认命地闭上眼睛,却在此时听到一个温和醇厚的嗓音传来:“宫兄且慢——”
樊杏儿立即就听出来了,这是属于北丰秦的声音。
然而毕竟迟了一步,樊杏儿感觉到那个叫宫寒的家伙已经松开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