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季东园这番话,陈明宇玩味的笑了起来。
不得不说,季东园这番话说得确实是有其道理,国营厂缺乏淘汰机制,人员冗杂,人浮于事现象严重,确实是那些陷入困境的国营厂普遍存在的现象,也可以说是这些国营厂陷入困境的根本原因之一。
而且,季东园确实也非常敢说,毕竟季东园现在还算是体制内的干部,况且他跟自己又是第一次见面,如果换做是其他人,真的是未必敢这样说话。
如果陈明宇之前对季东园没有任何了解的话,他可能还真的认为季东园是一个坦坦荡荡,铮铮铁骨的人呢!
所以,陈明宇认为季东园说这番话的时候,看似非常真诚,但其中也有一些表演的成分,比如他说什么“我从来都不解释,更不会急赤白脸的去跟人争辩,因为能够理解这其中原因的人,我什么都不用说,他们也能理解,如果看不透这其中原因的人,就算是我说了,他也不会理解的”云云,显然就是在表演,如果他真的是从不解释,那他给自己说这些算不算是解释呢?
此外,季东园的这番话的内容也有一些夸张的地方,至少他不应该把自己的责任择得这么清楚,不管外部环境如何,他作为西亭造船厂的厂长,厂子在他手里由繁荣的顶峰转头之下,到了如此衰败的地步,他肯定是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当然,陈明宇还知道,季东园的内心更不会像是他所表现出来的一样坦诚。就像季东园刚才拿冰山所做的比喻,季东园所表现出来的一面,可能就像是漂浮在海面之上的那一部分冰山,而真正的季东园则是隐藏在海面之下的冰山,隐藏起来的,才是最重要的部分。
于是,陈明宇便笑了笑,并没有搭这个话茬,而是说道:“季总,你不是说总共有三点原因吗?那么除了这一点,还有哪两点原因呢?”
季东园怔了一下,他似乎没想到自己刚刚精心组织的这一番话竟然好像是丝毫没有引起陈明宇的共鸣,这就好像是他积聚了全身的力气,准备打出一记猛拳,但是当他把拳头打出去的时候,他才发现,对手已经不在了,他这用尽全力的一拳便打在了空气里,不但没有起到任何想要的效果,反而把自己给拉伤了!
这让季东园不禁感到非常气恼,同时也深刻的感觉到,陈明宇绝对是一个比他想象中还要难对付的多的人!
那种想要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来糊弄他的想法,最好还是赶紧扔了吧。
这一瞬间,季东园甚至不想再跟陈明宇继续交谈了,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还没有做好跟陈明宇认真交谈的准备!
不过,他当然不能就这么离开,因为陈明宇现在已经是县委常委了,他想要成功的收购西亭造船厂,那就肯定绕不过陈明宇这一关!
所以,他在把西亭造船厂成功拿下之前,绝对不能有任何得罪陈明宇的地方,还得竭尽全力的跟陈明宇搞好关系,让陈明宇支持自己才行!
于是,季东园讪笑了一下,说道:“第二个原因呢,我认为是专业人才流失严重。与第一个原因相对应的是,国企的工资制度有非常严格的限制,简单来说,就是工资不是按劳分配,而是按照级别和工龄分配,奖金也有着非常严格的限制。有能力的人,干得多的人未必能够拿到高工资,而那些吃闲饭的人,即使什么事都不干,每个月拿到手的工资也未必低多少。我虽然是厂长,有心给那些有能力的人增加工资、增加奖金,但是这件事却不归我说了算。如果我这个月给一些人增加了奖金,下个月,纪委可能就要来查我了。在这种情况下。那些有能力的专业人才自然会不甘于混下去,而是被那些民营企业给高薪挖走了。有的专家不舍得体制内的身份,没有被民营企业正面挖走,但是他们的心却也已经不在我们厂子里,每天的工作都只不过是敷衍了事,而在下班之后,或者是周末,他们就会去那些民营企业,甚至是一些小作坊里帮忙,赚取外快。因此,我们厂里的专业人才流失的越来越多,而混吃等死的人同样也越来越多。而且,那些能力不够,没有被民营企业挖走的人也同样不甘心于每个月就领那么一点死工资,他们也有也有的是办法占厂子里的便宜。比如,偷窃我们厂子里的原材料拿出去卖,就是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
“除此之外,还有第三个原因,简单来说,就是所谓的‘管理层’根本就没有实权。比如我们厂,虽然名义上我是厂长,但实际上我说了话算数吗?其实不算数。真正说话算数的是谁?是县里的领导。如果按照现代公司的构架,我充其量就是一个经理人,可能连总裁都算不上,所以我只能按照股东大会的指示去办事,其实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说完这些,季东园又总结道:“所以,陈县长,我认为如果西亭造船厂不改制,仍然保持着一个国有企业的属性,仍然保持着现在的制度,那么我对救活西亭造船厂就没有一点信心。但是,如果西亭造船厂改制出售,成为一家完全由我说的算的民营企业的话,我不敢说一定能把厂子救活,但最起码我有了试一试的信心。”
陈明宇轻轻一笑,说道:“季厂长,坦诚说一句,你可真是敢说啊!就今天你给我说得这番话,在其他县领导那儿,你也说过吗?”
季东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为了把西亭造船厂救活,我已经在各位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