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弦此语一落,陈秋娘心里一咯噔,张赐怎么会说这样的话?他从来就不会把自己的成败交给别人?那么,眼前的定弦是有问题之人么?
陈秋娘不由得扫了一眼,只说一句:“我须更衣。”
定弦一愣,便引了陈秋娘去主卧,说这一间是公子平素住的地方,她有日日打理。陈秋娘没与她过多交谈。只吩咐了她打水,她要梳洗。
定弦离开之后,陈秋娘将自己的包袱拿出来检查了随身携带的易容器具与香料,还有银钱。在危机四伏的汴京城。她必须不能成为张赐的负累,而要竭力成为他在危难时刻可能的倚靠。而今,周围的每一个都可能包藏祸心,在这汴京之地,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把自己隐藏起来。不让自己成为敌人掣肘张赐的人质。
她略略整理,等定弦打了水来,她便随便梳洗卸妆,露出那一张与花蕊夫人一般无二的绝美容颜。定弦在一旁看呆了,惊讶得微微张着嘴,好一会儿才如梦初醒的语气说:“定弦从前听闻夫人甚美,却不知如此之美。”
“你谬赞了,好歹不过一副皮囊。”她淡淡地说,而后又问,“定弦。公子待你如何?”
定弦一愣,回答:“甚好。若没公子,定弦早就丧生虎口了。”
“定弦,你家里还有什么人?”陈秋娘问。
“回夫人,定弦家里都去了,在我遇见公子之前。”她回答。
“定弦,你老家何处呢?”陈秋娘慢慢梳理那长长的秀发。
“长安。”定弦回答,神情有些迷茫,本来感觉高冷不可攀的少女,在卸去易容露出惊为天人的容貌之后。竟然变得亲和,询问起她的家乡来了。
“你说话却不带长安的口音呢。”陈秋娘似是开玩笑地来了一句,然后她从镜中看到了定弦表情一凝,虽是转瞬即逝。但足够证明这女子必定有问题了。
“我很小就离开长安了。”她连忙说。
陈秋娘却转了话题,喊:“定弦,我饿了。”
“夫人,定弦有做早饭。我去为你取来。”定弦立刻说。
陈秋娘点了点头,等她取来饭菜时,她已经将头发绑成了马尾。款款跪坐在软垫上,小小的方桌上是白面馒头、鸡肉粥,还有一碟熏肉,一叠切得细碎的竹笋泡菜。
“看起来很可口。”陈秋娘说。
“谢夫人赞赏。不过,定弦听说夫人一手创办了豪门盛宴与云来饭店,那里的饭菜我却是去尝过的,真是仙家美味了。”定弦立刻说。
陈秋娘只是笑了笑,端起粥递给她说:“来,尝一口。”
定弦一愣,看着陈秋娘,很疑惑地问:“夫人?”
“二公子不在,我却要万事小心的。”陈秋娘径直说了。定弦脸色一变,没有伸手去接那粥,只是语气委屈地说,“夫人,定弦跟随公子许久,一直担任这汴京的重要情报工作,对公子一直忠心耿耿的。”
“别说没用的。我比你更懂人心,亦更知人性。来,接过去,证明你自己。”陈秋娘声音悦耳,绝美的脸上是柔和的笑。
定弦却觉得这个少女脸上的笑冷得慎人,一只手凝在那里,一时不知该如何做。因为眼前的少女实在打乱了她的计划。
陈秋娘一只素白如玉的手,又将那碗喷香的鸡肉粥向前递了递,声音温柔得如同春风拂面:“来,尝一口。”
这样的声音明明是温柔的,但在定弦听来却像是惊雷滚滚。眼前的少女除了这一张绝美的脸之外,那捉摸不透的性情与举动更让人觉得害怕。原来坊间传言此女狡诈,诡计多端,若在君王侧,又得是一个谋夺江山的武曌,并不是空穴来风。
是的,这个少女,她这样的举动摆明了怀疑她,而那神情像是知道了什么。那么,她凭什么这样淡定,像是胸有成竹似的?难道她真的掌控了什么吗?
定弦走南闯北,见过各种各样的对手,却从来没有一个对手让她觉得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