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地处清幽,季笙歌被带到二楼包间,顾锐伸手将门推开,语气低沉,“季小姐,老爷子在里面。”
季笙歌垂眸应了声,慢慢平复好心跳的频率。上次被带回顾家祖宅,她完全没有防备,可这一次,她似乎早已准备好。
顾锐没有进去,只站在包间外面守着。季笙歌迈步向前,一眼就看到坐在对面茶桌前,气定神闲的顾老爷子。
长方形的茶桌前,顾鸣善双手扶着拐杖,端坐在实木椅中。他微微合着眼睛,敛起那双历经世事的眼眸后,瞬间给人慈爱祥和的感觉。
季笙歌偏头往四处看了看,并没看到顾唯深的身影。顾锐在这里,他为什么没在?
听到细微的脚步声,顾鸣善慢慢睁开眼睛,盯着走上前的人时,他的眼神瞬间沉了沉,面色看不出喜怒。
“顾爷爷。”季笙歌毕恭毕敬的打招呼,她清楚顾老爷子在顾家的地位,更清楚他在顾唯深心中的重要。
顾鸣善点点头,算是答应。他抬起眼帘,幽暗深邃的目光仔细打量面前的女子,两道锐利的眼神瞬间给人压迫感。
忍住心底的不安忐忑,季笙歌微笑站在原地,神情平静。
“你是怎么拿下我们家三儿的?”顾鸣善忽然开口,季笙歌怔了怔,听清楚他的问话后,不禁弯起唇。
“顾爷爷,我可没有本事拿下三少。”季笙歌秀气的眉头明显皱了下,她说的都是实话,自从同顾唯深在一起后,她每次不都是被吃的死死的那个人?
“那我这老头子倒是好奇,你到底哪里吸引了我们家的三少爷?”
面对顾鸣善的质问,季笙歌眼底掠过一丝怅然。她深吸口气,神情渐渐沉寂下来,“我想,大概因为三少可怜我。”
听到可怜儿子,顾鸣善眼神微动。他已经知晓有关季笙歌的身世背景,对季家的情况也都了解清楚。自幼失去母亲,被继母偏心对待艰难长大的孩子,当真招人心疼。
等到顾鸣善这个年纪,对于隔辈人有种溺爱的心理。他想起顾唯深小时候,天天围在他身边,受到全家人的呵护关爱长大。可眼前这么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却从小受尽苛责与白眼,想来她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想到此,顾鸣善眼底的神情瞬间变的温和,“你家里的事情,我大概也了解一些,看起来,你应该也是个懂事的孩子。”
童年那些往事,虽然早已被她深埋在心底,似乎已经结痂。但只要有人触及到,哪怕一点点,她还是能感觉痛。
季笙歌垂下脸,鼻尖微酸。
“季小姐。”顾鸣善出声,却被季笙歌打断,“顾爷爷,您叫我笙歌就好。”
顾鸣善顿了顿,继而笑道:“坐吧。”
顾老爷子抬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季笙歌只犹豫片刻,便上前坐下。来时的路上,她想过很多,既然决定同顾唯深在一起,她就要面对顾家高高在上的门庭,季家与顾家相比,确实差距太多,这是事实,是她必须面对的。
而她要做的,就是真心以待。用她的真心,去对待他身边的亲人,哪怕对方或许一时半刻还不能接受,但终究能够看到她的用心。
顾鸣善将面前的茶盏,递给季笙歌一杯,神情沉了沉,“在这云江市,若说能够与我们顾家般配的家族,也就只有虞家。这多年来,我费尽心思想要拉拢顾虞两家联姻,可是因为你的出现,打破了我的苦心。”
季笙歌手指轻握杯沿,继续听顾老爷子说话,“你可知道,虞家对于顾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杯中的茶汤澄亮清澈,季笙歌将茶盏放下,抬头看着对面的顾鸣善,静等他后面的话。
顾老爷子重重叹了口气,神情莫名,“我来给你举个例子,我们顾家就是钢铁铸成的牢笼,而虞家就是生猛难驯的老虎,只有把老虎关进笼子里,才能让我这老头子安心。”
顿了下,顾老爷子看眼对面的人,笑道:“季丫头,你懂吗?”
老爷子竟然唤她季丫头?
季笙歌心中暗暗透着欢喜,她用力点点头,“顾爷爷,我懂。”
“哦?”顾鸣善眉头蹙了蹙,似乎对于她的话有些不信任。他端着茶盏轻啜一口,方才开口,“那你说说看,顾唯深他是怎么想的?”
被点名提问,季笙歌秀气的眉头瞬间蹙起。但这一关,她总要闯过去。
收敛起心底的起伏情绪,季笙歌深吸口气,缓缓抬眸看向对面的顾老爷子,语气沉稳,“我猜想,三少必然不愿意成为那个牢笼。”
“那他想做什么?”顾鸣善皱眉。
季笙歌笑了笑,声音清脆笃定,“三少年纪轻轻就能管理俪星,说明他有足够的能力和实力胜任。若是同坚固的牢笼比起来,三少恐怕更愿意成为强壮的猎人。再坚固的牢笼,也会有坍塌的可能,但若是拥有制服于对手必胜的本事,那么即使多么危险难驯的猎物,也只能臣服在猎人的猎枪之下。”
闻言,顾鸣善深沉的眼神豁然一亮。他放下手中的茶盏,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不过二十来岁的季笙歌,嘴角扬起。
这个小丫头年纪不大,却能有这样的见识和想法,当真很聪明伶俐。
茶间内室,顾唯深听到外间季笙歌的回答时,菲薄的唇边瞬间紧抿成一条直线。对于顾虞两家的关系,他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可他却没有想到,她能够看的这么清楚明白。
甚至于对他的心思,她也能揣摩了解的如此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