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蒋招的疑点
既然说是旧疾复发,怎么会一下子病的这么厉害。
卫箴不由自主的拢紧了眉心:“他见了你,又是怎么说?”
“那还能说什么,无非是些叙旧的话,倒也说了,好在先前刚去巡视过一趟,不然这样子病倒,心里头总归不安定。”蒋招语气柔和了很多,好像提起汪易昌,他便总提不起那些戾气,“这两日我没再去,走得太勤快,张巡抚不高兴。不是说我怕了他不高兴,只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上身,也省得他背地里参我,说我笼络军中将领。”
看样子,张显阳在他这儿,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了。
卫箴大概其又问了些无关痛痒的问题,便打发了他先回去。
郑扬倒是还有些话,但只怕这话也跟卫箴无关,是以卫箴不问了,要打发蒋招离开,他跟着就起了身,连客气话都没多说,先迈开了步子,赶在了蒋招前头出门去。
他不客气,蒋招却不能不客气,同卫箴几个又见过一回礼,赔了个笑,跟着郑扬身后出了门不提。
他师徒两个甫一出门,厉霄就有些坐不住:“他说了这么多,难免偏颇,话里话外说张巡抚是小人,汪指挥使倒成了大英雄,就差明着告诉咱们,张巡抚这道密折是诬告,通倭的人,是谁还说不准。”
卫箴失笑摇头:“他已经明着说了。”
厉霄的话在喉咙处一哽,跟着滚了两滚,又一股脑的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谢池春面色凝重,半句玩笑也开不出来:“总觉得,蒋招和郑公,也未必如表面看起来这样和睦。”
卫箴挑眉看过去,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她这回反而犹豫了下,竟先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吴赞,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应,才敢开了口:“如果蒋招一早怀疑,巡抚大人是心怀鬼胎,刻意的想要对付汪都指挥使,他眼下所说的这些话,话里话外又那么向着汪都指挥使,那他为什么一直没有把福建省的事情,告诉郑公呢?”
她扬了扬声,等声音落地砸出了坑,又继续往下说:“郑公当初说过,最早举荐他到福建做这个守备太监,说穿了,就是为了军中有人好说话。蒋招在福建,虽然未必插手得了军政要务,但还是有些话语权的,他是宫里的人,又是陛下钦点过来的,还是郑公的徒弟,只怕连他口中所说的愣头指挥使汪将军,也会高看他三分。”
吴赞这时候把话接过来:“本来池春不提,我也是要说的,蒋招字字句句看似说的真切,但我总觉得他还隐瞒了什么。就比如池春目下说的这个——他比我们都更清楚,郑公为何会放他到福建来,而福建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缘何不告郑公知晓?是觉得横竖事情没闹大,没有这个必要,还是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让郑公知道有关福建的一切呢?”
没闹大?
卫箴嘴角略扬了扬,嗤了一回:“如果连巡抚僭越,擅自颁布征兵令,都还不算大事,那你们来说说看,在这山高水远的福建省,还有什么,才算大事呢?且你们别忘了,一道征兵令,借的名头是打倭寇。又是擅权,又是跟倭寇扯上了关系,这不算大事?”
看样子,卫箴也未必就全然信了蒋招的话。
这样说起来,郑扬走的时候面色不善,估计……蒋招于他们而言,毕竟陌生,根本谈不上知根知底,他们听完蒋招一番话,尚且心中存疑,那郑扬呢?
从小教大的徒弟,一手提点提拔上来的心腹,却在这样的大事上装傻充愣,隐瞒下来,没有向郑扬吐露半个字。
一直到半年后,朝廷接到张显阳密折,把汪易昌给参了,而陛下派了他到福建来……
临出京的时候,郑扬给蒋招来过一封信,这事儿他们都知道,可一路上郑扬的表现——要么是郑扬太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要么就是蒋招在当日的回信上,还是只字未提半年前的这一段恩怨。
对郑扬来说,走这一趟福建,并不安顺。
杨明礼也好,蒋招也好,明面儿上可全是他的人。现在倒好了,都跟福建的人和事掺和在一起,他们说自己是干净清白的,可也要朝臣们相信,也要朝臣们不拿着这样的把柄,往死里去参郑扬。
如果郑扬能够早知道,至少可以在半年前就提前部署,甚至是提前弄清楚,张显阳和汪易昌这两个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而凭郑扬的手腕和本事,绝对能把事情给压下来,也自然就不会再有半年后张显阳的一道密折。
吴赞只觉得呼吸越发沉:“他很有可能早背叛了郑公,今天说的话,也怕是早有预谋的。”
“背叛也未必,说的太果断,对我们查案子没好处,只会叫我们昏了头蒙蔽双眼,不过他要真是没跟郑扬说……”卫箴眼底的不屑流露出来,“怕他到福建的时候,就已经生出了二心。当年在京中,有郑扬一直压在他头上,突然他远离了郑扬,再没人能够管束他,他要培植自己的势力,就方便多了。”
“人家常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个蒋招——”谢池春唇角又拉平了,把蒋招先前说的话,仔仔细细的思考一遍,“他或许并不是谁的人,他想做的,只是搅乱福建省的局面和形势,至于他能够从中获得什么好处,那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也可能使我们杞人忧天,想得太多了——”
“怎么说?”厉霄侧目看过来,脱口而出就问她,问完了,见她丢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