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士斟扫了眼人群,原先还残存的一丝侥幸也幻化成灰。 “你们真要逼死我?”他抬头将他们一个个扫过,停在苏慎慈脸上片刻,最后落在苏沛英脸上:“你乳臭未干,不要以为眼下得意将来就定然得意。 “朝堂水那么深,你觉得光凭你一个人就能在朝上屹立不倒?没有我,你会寸步难行!” “你想多了!”苏沛英含泪冷笑:“这么多年难道不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在走吗? “就像你不理解阿棠子煜他们为什么过来一样,你永远也不会懂,我要报仇从来不关乎利益权势,只关乎我身为儿女的尊严,关乎我是否能够给生母尽孝的决心! “我不是你,我也庆幸这些年是跟妹妹相互扶持走过来的,不然的话我要是被你教养成你这样一副嘴脸,该有多么恶心! “让我变成你,或者说让我有那么一些像你,才是更让人绝望和感到可悲的事情! “将来我或者能在朝中独挡一面,又或者因涉世未深遭遇坎坷,我都绝不会后悔跟你决裂! “你不想我告御状,可以,我给你的路有两条。 “一是当着族中老辈们的面供认罪行,辞官退隐,而后自苏家族谱上除名!二是由我带着这些证据去见皇上,请圣上定夺!” 苏士斟仰天大笑。 笑完了他深深看了眼他们兄妹,然后抓起手旁针线篮里一把剪刀,蓦地插在了自己胸口上! 血流如泉涌一般喷出来,瞬间浇湿了他胸前衣裳! 戚缭缭全身惊麻,随即冲过去:“快请大夫!快!” “为什么要请大夫?不准去!让他死!”苏慎慈尖叫。 “你别捣乱!”戚缭缭一把将她推开,随即看向燕棠:“快请大夫!不能让他死!” 燕棠扭头跟院里侍卫们打了个手势,随后也与戚子煜他们一道上来帮忙! 屋里乱起来,除了苏慎慈仍咬牙切齿站在那里瞪着抽搐着的苏士斟,其余人都在行动! “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让我死吗?”苏士斟半靠在桌腿上,望着漠然定立的她,扯扯嘴角道:“因为我死了,你哥就得丁忧。 “丁忧三年,谁也不知到时候朝上什么情况。就算太子殿下还惦着他,他一切也还得从头再来。 “而且我死了,满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杀妻,苏家别的人固然恨我,但同样也不会放过你们。 “他们只会觉得,是你们自私地把苏家的丑闻散布出去,让他们也跟着丢人。 “没有了他们支持,你依然也会在朝上孤零零艰难挣扎。更何况他丁忧完了,还得从头开始。 “仕途经济远不是你想象得容易。世家,承蒙祖宗的恩德庇护,家族势力,世家固然比起寒门要占据不少优势。 “但在朝为官,永远不是只凭学问就能所向披蘼。 “慈姐儿,你修为还不够,你被私仇蒙蔽了眼睛,你居然连她,一个武将家的姑娘的见识都比不上。” 苏慎慈热泪滚出来,大吼道:“所以就连他们大家都在帮着我们着想,你这个当爹的到了最后也还要害我们一把吗?!” 苏士斟又笑了下:“你错了,我这是在帮你们。” 说完他抬眼望着苏沛英:“你想叫我在苏家族谱上除名,无非是不能杀我,又不能让我再压制你。 “所以我成全你。 “从今以后,我就算不死,也管不了你了。我知道你也不会再给我机会插手苏家。 “身为世家嫡支的掌家人,你应该以大局为重,应该有运筹帏幄的能力,有力挽狂澜的魄力,有凝聚家族的魅力。 “拥有这些,哪怕是你不当官,也能带领着整个家族从容向前。 “苏沛英,你学问好,悟性也高,但是从此往后,你要面对的麻烦也不少。 “你说你庆幸从来不像我,不曾受我教育,因为嫌我人品恶心。 “那么以上,就是我抛却父子血缘,仅仅作为苏家后代之一送给你的一席话,你,好自为之。” 说到这里他长长抽了一口气,看了看门口,又说道:“我虽然从来不喜欢你们的母亲,也常挑她的刺,辱骂她,羞辱她,但是真的没有想过杀她。 “我苏士斟,要女人,肯不计名份跟我的不在少数。我犯不着去蓄意杀妻污自己的名声。 “但她居然把我刻薄她的那桩桩件件都写成了奏折,要趁在她死前呈给皇后,这我就不能容忍了。 “俗话说夫荣妻贵,世间哪个当妻子的不是盼着丈夫好?偏生她只为了保护儿女而盼着我倒霉!换成你们,你们受得了么?” “换成是我们,我们都只会反省自己!真是死到临头了,还这么自以为是!”戚缭缭把手抽出来,抬头又道:“大夫来了吗?!” “来了来了!” 这一语把屋里人又俱都唤醒,邢烁刚想出门接应,门外已经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大伙闻讯扭头,只见戚子赫戚子卿当先走了进来,而跟在他们身后的竟是前些天才进京来的徐坤与夫人秋若水…… 原来魏真出到胡同口正好碰上戚子赫兄弟与徐坤夫妇前往将领府上作客。 想来当着徐坤的面,魏真也不便说实情,只说是苏士斟在这里出了些意外。 因想起徐夫人通医术,便就先把路指给了戚子赫,请她过来先处理着,然后又去请医了。 戚缭缭无暇多想,赶紧让开。 徐夫人看了看奄奄一息的苏士斟,飞快把斗蓬除了,然后道:“抬到榻上去!” 几个人搭把手的事,立刻将人挪到榻上。她这里将袖子卷起,徐坤便已默契地给苏士斟解开了上衣。 血渍浸染的衣裳之下,伤口已经模糊到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