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在殿里闷坐了一阵,皇帝又道:“传旨,让戚北溟进宫。”
……
何璋抱着茶叶去东宫里坐了会儿,出来的时候刚好就在午门下遇见萧珩。
萧珩笑道:“姑父又得了好茶叶,日前父皇都只肯给我一罐。”
何璋就哈哈得意起来:“你羡慕什么?我这不是立功得的赏么。”
萧珩表示不解。
因他也不是外人,何璋也就把去戚家打探靖宁侯的意思给说了。
萧珩听完笑容渐敛。
靖宁侯进了御花园,就觉气氛略有不对。
往日皇帝但凡传臣子花园里相见,通常都是聊私事的。但今日虽在花园,但皇帝却略有不豫之色。
他依例行了个礼,然后就恭恭敬敬立在旁侧。
皇帝拿着扇子,先问了几句五军衙门的事儿,然后等太监上了茶,便让他坐了:“方才何驸马进宫请安,听他说,你要招妹婿?”
靖宁侯顿了下,点头道:“也没那么急,就是何驸马听说臣的妹子要及笄了,就顺口问了这么一句。”
皇帝点点头:“朕还听说,你觉得镇北王还差强人意?”
靖宁侯没想到何驸马居然这么八卦,这么快就传给了皇帝。
更没有想到皇帝居然还为这事特地把他传到了宫里。
这可少见。
他想了想,就说道:“驸马登门,就闲唠了会儿磕,镇北王年少英才,人品高洁,乃是当朝年轻一辈里的翘楚。
“他若是垂青舍妹,那是舍妹的福气,哪里是臣觉得王爷差强人意,分明就是舍妹愚笨,高攀不上。”
皇帝踱到柳树下,说道:“愚笨倒不见得。高攀也未必是高攀。
“不过朕也听驸马说了,你择妹婿的条件列了一大堆,最后又说镇北王不合适。
“那说到底就是觉得镇北王长得不好,家世不好,人品不好,然后家底还不够丰厚呗!”
靖宁侯讷然:“皇上,这可冤煞为臣了,臣要是还敢嫌弃镇北王,那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你知道就好!”皇帝停下扇子,“燕家虽然不如你们戚家传承悠久,但也是代代忠良,配你戚家绰绰有余。
“当今天下除了朕的楚王,大约是没有人跟镇北王匹敌的青年了,你看不上镇北王,那莫非是想跟朕攀亲戚?”
靖宁侯简直无语。他道:“难不成镇北王找皇上说过什么了?”
“没有。”皇帝瞥他。
那这样的话靖宁侯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既然不是燕棠来找过他,那他这又是充的什么热心人?
不过他既然说到了这里,再想想燕棠之前……他心念微转,就深施礼道:“真没这么回事,皇上,臣和拙荆就是想多留妹子几年,没那么想让她早嫁人。
“皇上要是觉得臣先前那话失礼,那臣这就去给镇北王赔礼道歉!”
皇帝道:“回来!”
等靖宁侯顿步回来,他又执扇指了指他:“你倒是先说说,随云究竟哪不合你的意?”
“哪都合意。”靖宁侯拢手道。
“既然合意,那就别跟朕说什么担不起王妃职责什么的屁话!朕栽培出的镇北王,他要是看中了你家妹妹,那么他就是团稀泥,你也得把他当金子使!
“朕要不是因为没有年龄合适的公主配他,还轮得到你来嫌弃?”
皇帝数落起来。
靖宁侯无奈道:“臣没说嫌弃,真是觉得臣的妹子配他是高攀了。
“皇上您忘了,缭缭她有顽疾呀,这要是万一有个不好——
“王爷也是咱看着长大的,这半路出个什么差池,两家生出点什么嫌隙,到时候只怕连祖上积下的交情都没有不是?
“反正臣就是觉得让缭缭许王爷,哪哪儿都透着不合适!”
“怎么就不合适了?”皇帝凝眉:“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就是护着你们家那宝贝疙瘩,变着法儿地想让人家表忠心!
“有病那不是可以治吗?!宫里那么多太医,当年朕登基的时候不是就给了你们勋贵府上入宫请太医的牌子么!
“再说了,不是说没发过病了?你怎么知道她就不能好?”
“是有牌子请太医,也确实是没有再犯过,可关键是谁也不能保证一定就好了啊。去年都差点死在了杜家那丫头手上呢!”靖宁侯摊手。
又道:“再说这些年可不就是跟太医院请医问药?可有什么用?这病连太医都没办法。”
皇帝横眼睨他,牙关咬起来。
靖宁侯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气定神闲拢手站着。
皇帝越是逼着他承认燕棠好,他就越是拿稳主意。
戚缭缭有病这是事实啊,既然眼下这事都惊动他了,而且他还口口声声护着他们家青年大臣,那他当然也得豁出去!
不是觉得亲手调教出来的臣子出色吗?不嫁妹子给他就是瞧不上他么?那有本事的话就先把戚缭缭的病给治好呗!
……
皇帝是挺瞧不上戚家那没皮没脸兼登鼻子上脸的架势的。
他不就是仗着燕棠只认准了他们家戚缭缭么?这还拿上了!
要不是因为他确实找不出第二个泰康一煞来代替,他能把手里茶给直接扣他脸上!
但他是皇帝,得有皇帝的衿贵,不能跟土匪一般见识。
他把茶吃完,就把他也给先打发出来了。
靖宁侯意外之余赢了皇帝一局,走出宫时美得两撇小胡子都给翘了起来。
虽然说皇帝不定能有办法把戚缭缭的病给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