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予并没有随同康平帝一起离开,毕竟接见脱欢这种事情,远轮不到她操心。康平帝身边那么多能臣良将,完全可以将这件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阔别家乡近十年,如今好容易得了机会回趟娘家,她自然得住够了再离开。
韩彦和平安都跟随康平帝去了行宫,韩忻也一同跟去了,只有张猎户和张李氏留在家中伴着舒予和韩葭母女两个。
晚间,躺在旧日的炕床上,舒予舒服地叹了口气,怡然道:“果真还是家里舒服!”
躺在她身边的韩葭不解地问道:“我们家不是在京城吗?”
舒予闻言一顿,转而笑道:“京城的家,是咱们的家;这儿的家,却是我的家。”
韩葭一脸懵懂,不明白这两者到底有何区分,为什么母亲的家不是她们一家人的家呢?
舒予见状,叹了口气,笑道:“等你长大,你就明白了。”
这么一说,又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教养长大的女儿,将来有一天总会嫁到别人家里去,若是嫁到近处还能经常得见,若是嫁到远方,或许出嫁就是永别,舒予心中不免就酸楚不舍起来,连忙伸手拦住韩葭,好似这样就能永远把她给留在身边似的。
韩葭这几天漫山漫野地疯玩,早就累得不行了,这会儿正打着小呵欠昏昏欲睡,见舒予来搂她,便立刻将什么明白不明白的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拱起身子往舒予怀里拱了拱,很快便沉沉地睡去了。
舒予看着女儿恬静的睡颜哭笑不得,半晌,轻轻地抚了抚韩葭的头发,柔声道:“睡吧……”
只愿女儿这一生都如此欢悦不知愁苦才好呢!
又过了两日,韩彦办完差事,带着韩忻从行宫回到了獾子寨。
至于平安,因为和康平帝甥舅两个极为投契,往常在京时又碍于宫苑阻隔,不常得见,此时到了天高地阔的辽东,没了阻碍,两人自然是要促膝长谈、指点古今,一次说个尽兴的。
大家寒暄过,张猎户便带着韩忻和韩葭兄妹俩出去玩耍。
舒予见屋内无人,便问起脱欢求见之事来。
韩彦笑道:“不过是见互市得利,想要再多贪图些便宜罢了,并无什么大事。”
舒予听韩彦这么说,便知道事情十分顺利,因此也不再多问,转而说起和谭馨等人的约定来。
韩彦听罢笑道:“你们一别就是十年,如今好不容易咱们来了,自然是要好好地聚一聚的。这样吧,我看忻儿和葭儿两个也乐得出去玩耍,爹娘家里也需要采买些日常所需之物回来,到时候咱们便一起去吧。
“你们去倚梅园小聚,我们便四处逛逛。”
舒予点点头,又蹙眉问道:“爹娘这次,是真的不打算跟咱们一起回京了吗?”
当着她这个女儿的面,张猎户和张李氏难免不舍,不好直说,面对舒予的恳求,往往是无奈地敷衍几句。但是当着韩彦这个女婿的面,那些离别的话儿相对就好出口一些了。
韩彦知道舒予不舍得,闻言揽了她在怀,轻叹一声,温声安慰她道:“叶落归根,人一上了年纪,总舍不得离开故土。更何况爹娘大半辈子都在獾子寨度过,习惯此地青山秀水、民风淳朴,不适应京城的生活,自然更加不愿意轻易离开了。
“早前爹娘是担心咱们,如今见咱们儿女双全、万事顺遂的,自然也想在家中歇歇了。
“况且,平安也准备参加县试,暂时去不得京城,爹娘自然是要留在家中陪伴照料他的。”
舒予听罢,只得叹息点头。
韩彦见舒予兴致不高,便笑着宽解她道:“你也不必愁闷,爹娘不能跟咱们一同去京城,难道咱们就不能回獾子寨看爹娘吗?如今朝纲稳固、内外晏安,等到圣上亲政,我也该功成身退了。
“有道是‘无官一身轻’,到时候咱们想去哪里去不得?”
虽然知道事情未必会那么顺利,况且即便是康平帝顺利亲政,那也是至少两三年之后的事情了,但是有盼头总比没盼头好。
这么一想,舒予遂长吁一口气,点点头。
院子里,张猎户正在给韩忻和韩葭兄妹两个做弓箭,两个小家伙开心得不得了,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张猎户一点都不嫌烦,乐呵呵地一一笑着回复。
舒予透过窗户看见这幅情形,便想起自己幼时张猎户给做弓箭的事情来,一时忧伤难舍漫上心头,眼圈悄悄地红了。
韩彦见状,轻叹一声,上前揽住舒予,无声陪伴安慰。
舒予的眼泪,最终没能忍住,落了下来。
……
到了和谭馨等人约定的日子,张猎户套上马车,载着张李氏,同骑马载着一双女儿的韩彦和舒予一起赶早向康平县城行去。
原本舒予是准备让两个孩子同张李氏一起坐马车的,谁知韩忻自诩是男子汉,坚持要骑马前往,韩葭见状便也吵着要骑马。
舒予以韩忻在京城时只去马场试骑过几乎,韩葭更是打小没上过马为由给拒绝了。
谁知韩忻却一本正经地跟她讲道理:“母亲若是因为孩儿骑术不精就不许孩儿骑马,那孩儿什么时候才能学会骑马呢?”
舒予无言以对。
韩彦见状哈哈大笑,当即拍板决定:“行!就冲你小子这句话,今日就绝不逼你坐马车!不过,你到底没正经练过骑术,这山路又不比马场,崎岖坎坷,多有险地,为安全起见,你就跟我共乘一匹吧!”
韩忻立刻一脸欢喜又期待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