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掌柜一边正催着人去请东家,而卿黎却是用指甲剥去了鸦胆子外的一层褐色外皮,露出了内部的鲜红颜色。
她眉心一蹙,放到鼻尖轻嗅了片刻,又是如法炮制地剥开了不少褐色外皮,无一例外地露出了其内的红色内芯。
“这是什么?”张青山觉得很是奇怪。
鸦胆子是常见药品,用来治痢疾或清热解毒都是上选药品,里面从来都该是黑的,何时出现过这种血般鲜红的颜色?
那大掌柜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猛地冲过来抓起一把放手心,又是剥开外皮,果不其然见到那血红内芯。
“这……这……”大掌柜惊得说不出话来,反反复复只重复着一个字,那眸中的不可置信近乎实质。
“世子妃,怎么了?”李云凑了过来,见那掌柜的这种见鬼的神情,也猜到了药材的问题。
卿黎一笑,淡淡地望向掌柜,掬了一把递到他的面前,问道:“掌柜的,这相思子可还是鸦胆子?”她清澈的眸光温凉。
大掌柜寂寂无言,依旧只是重复着一个字,失魂落魄跌坐在地,眼中已是没了焦距。
“相思子!”张青山一听这三个字就惊呼出声,他复又重新回了那几个死者身边一阵检索,长长一叹:“原是如此!原是如此啊!”
李云不明白两人打的哑谜,情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句话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疑惑。
老天,他们都快急死了!还卖什么关子?
卿黎嘴边的笑意敛下,淡淡瞥了一眼百草堂的匾额。
黑底金字熠熠生辉,如此宝光四照,反倒是失了一个医馆该有的质朴。
“从前掺杂倒卖假药,充其量便是以次代好,以偏概全。有药理相近、药效雷同,市面价值却天差地别者,皆可能用来混杂其中,便是最常见的由藤三七充当三七,或是拿白参充当雪参等,多不胜数。”
清清淡淡的嗓音如天外而来,空灵而明朗,却也带了一丝沁凉,让人不由去瞧那个一身月白恍然如仙的女子,但只见额前碎发挡住了她清凉的眸光,衣袂翩飞,如闹中取静,自成一体。
“这种充次,除了药效功能有所欠佳,并不会危及性命,可是你们如今,竟也能拿这剧毒的相思子充当鸦胆子,可是置人命于何地!”
一种是性凉温苦的清热解毒之材,一样是性寒味甘的剧毒特毒之物,二者除了外形有所相似,却是没有一丝能够并及的成分!
相思子在南府之地多如牛毛,市面价值也极低,但因其毒性鲜有人去采撷,却也因内里殷红如心头之血,像极了情人思念泣血成珠,是以被冠“相思”二字,倒有不少文人墨客咏吟。
这百草堂都能为了一点蝇头微利,将遍地随采随有的相思子充当他物,可还有一点为医之心?
张青山也在一旁低声嗟叹:“相思子毒性激烈,所以众死者才会出现肺部萎缩窒息而亡,那皮下出血的紫癜之症,也正是由于血管的迸裂而生……”
他看向瘫软在地的大掌柜,又望了望百草堂的招牌,狠狠一笑。
家属们已经从他们的言语中听出了前因后果,更是为亲人难过不已,纷纷跪伏在李云面前,求着他主持公道。
人证物证俱在,李云当然不会手软,着力便遣人去封了百草堂的铺子,却听得不远处有驾车人使劲地挥舞着马鞭冲刺而来。
“吁——”一声勒马,一辆华贵艳丽的马车堪堪停住,而后,从中走出了一个身穿华服微胖身形的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