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马顺终于肯将6缜交出,胡濙和于谦两人的脸上都现出了欣然的笑容来,至于朱祁钰,更生出了几分成功后的喜悦,毕竟这是他次以身份压住某位朝臣,而且对方还是锦衣卫的指挥使。
可是当6缜真被几名校尉带上,准确的说是架上堂来时,三人的笑容顿时就凝固了。因为此时的他看着实在太过凄惨,身上的衣裳早成了丝丝缕缕的破布,根本就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前胸后背,乃至双臂等露在外面的地方全部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甚至都能隐隐看见里头的经络与骨骼了。而他本人,此刻也陷于半昏迷的状态,耷拉着脑袋,哪还有半点之前意气风,挥斥方遒的模样。
要不是他的这张脸并没有受什么损伤,还是三人所熟悉的模样,恐怕他们都要认为这是马顺让人找了个囚犯冒充6缜了。
于谦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铁青,朱祁钰则是脸上一片煞白,却是被6缜如此凄惨的模样给吓得不轻。唯有胡濙,虽然面色也早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但还算镇定,只沉默了片刻就道:“马都督,你们锦衣卫的手段,老夫算是领教了。”
“胡部堂夸奖了,本督也不过是忠心王事罢了,不值一提。”马顺就跟没听出对方话里的讥讽之意似的,反而自谦了这么一句:“这6缜因为身负重罪,咱们锦衣卫自然是要落力把他的嘴撬开,从而好把藏在我北京城里的蒙人奸细给找出来,这些都是咱们当为之事。”
“你……”听他到了这个时候还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说着风凉话,于谦更是怒得砰拍了一下身边的茶几,但一时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毕竟对方是死抓着问案这一点才对6缜用刑的。
胡濙的脸色迅变了几下,略作盘算就知道这事儿自己是无法追究锦衣卫责任的。因为锦衣卫本身就有未经相关衙门审讯肯就对自家人犯用刑的权力,即便把官司打到天子跟前,也很难为6缜讨一个公道。而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赶快把人从他们手中带走,以免夜长梦多,再出什么乱子。
想明白这点,胡濙便道:“如此,就不打扰马都督处理公务了。”说着,便起身略拱了下手。
满腔怒火的于谦和心生忐忑的朱祁钰在见他有此反应后,也迅回过神来,知道现在孰轻孰重,所以也紧随其站起身来,然后便打了招呼,让等在外头的自家手下上前搀扶着6缜离开。
这几名手下在看到6缜如此凄惨的模样后,也是心下恻然,手上的动作尽量放得轻柔些,生怕再伤着了他。可事实是,此时的6缜早已因为受了太多酷刑而暂时连痛都感受不到,甚至连神志都是不清的。
“殿下,两位大人慢走,就恕我不远送了。”见他们如此干脆就带走了6缜,马顺心里自然很不是滋味儿,但却也不好阻拦。只能吩咐道:“来人,代本督送几位出去。还有,看仔细了,可别让人犯落到旁人手里,必须是刑部之人才能把他带走。”
“是!”顿时,就有几名校尉大声答应着,跟在了他们几个的身后,说是送客,更多却像是监视般地和他们一起出了有些阴森的镇抚司衙门。
此时,在那条生人勿近的胡同入口处,正站了几名神色不安的官员和差役,正是刑部一名员外郎带了人赶了过来。
既然早想好了对策,胡濙自然不会出什么纰漏。早在来此的半道上,就让一名家奴持自己的名帖赶去刑部,让他们派人过来接下6缜了。
虽然如今的刑部衙门事实上也早在王振一党的掌握之下,但是那儿毕竟不同于锦衣卫这样的地方,里面还是得讲规矩的。而且,那里做主的,依然也是文官,以胡濙几十年的声望,也足以让他们不敢乱来了。
在一番见礼后,胡濙便让刑部之人上前带走6缜。而那几名差役在看到这位满身伤口与血污的模样后,也是一阵心惊胆战,生怕他会死在自己的手上,所以动作也格外的小心。
直到将6缜送上一辆马车,几人才算稍稍定了下心神,然后胡濙才把事情原委简略地一说。那位带人前来的员外郎顿时面现苦色,知道自己这回是带了个烫手山芋回去,接下来整个衙门可就不得清闲了。
先不说盘问6缜,查明真相的事情,光是如何确保其不死在自己手里,就是一个不小的考验了。锦衣卫的酷刑可不光是看着可怕,其可能留在犯人体内的暗伤内伤什么的也是不轻,要是不能及时诊治,还真有可能在过上几日后便一命呜呼。
在这位刑部官员悄声把问题道出后,胡濙和于谦更是心焦:“这却如何是好?”
好在,朱祁钰及时说道:“这样吧,本王让太医院的常太医去刑部为6缜诊治,以他妙手回春的本事,应该能确保其无虞了。”
“常太医……那善思应该就有救了。”胡濙一听,总算是松了口气。因为他知道这位叫常松柏的太医乃是京城第一名医,可说是有生死人而肉白骨,能从阎王爷手里抢人命的神医,以他的本事,只要能请得动,6缜身上的伤就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不过这位常太医乃是只为皇家服务的太医院院正,别说寻常百姓了,就是朝中重臣,若没有天子开口,他也不可能前往医治。好在朱祁钰有着天子兄弟,以及王爷的身份,有他开口,事情倒不算难办。
在商议后一切后,众人这才各自登车,缓缓离开了镇抚司的地盘。
而此时,里头的马顺已经知道了是这么个结果,脸色再次变得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