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婺川县盐铁监院从渝州购入的井盐,一年低过一年,但经阮江水道、黔江水道输往黔中地区外销的
食盐却一年多过一年——而大楚盐铁转运使司输入叙州的食盐有据可查,每年仅有两万石稍多些而已。
这说明叙州控制的地域已经能大规模出产井盐,很显然就是在婺川河谷附近的山地里。
即便是从淮东盐场转运过来的两万石食盐,叙州还要从中吃掉两万余缗的盐利,即盐铁转运使司以每石两缗的盐价,将这些食盐给叙州衙府,叙州衙府再每石加价一缗,转售给几家指定的盐商对民间销售。
这拥有独立经济权的羁縻州县及藩镇的榷卖特权。
叙州每石盐仅加价一缗,已经算是极有良心的,同时也禁止盐商对民间销售的盐价得高过每石四缗——超过这个价,将由州府直接敞开量向民间供应。
除了叙州之外,棠邑制置府随着控制区域的扩大,每年从淮东盐场转运过来的食盐,也从最初的两万石激增到今年的十万石。
这部分食盐每石作价一千五百钱,由赤山会直接从盐场承运,加价一千钱,交付诸县盐商分销,但同时要求对民间的零售盐价不得高过每斤三十钱;超过此价,制置府则会直接敞开量对民间供应。
也就是说,仅仅是淮西及叙州每年正常从淮东盐场接手的十二万石食盐,韩谦要直接拿走十二万缗钱的盐利,但除此之外,曹干能确定婺川每年所产的井盐,实际早已经超过十万石,甚至高达十五万之多。
这主要是输往黔中地区的井盐规模太难统计,只能估计一个概数。
这些井盐没有盐铁转运司参与分利,每石井盐扣除掉生产、运输成本,都是净利,曹干预计韩谦每年能从中攫取高达四十万缗钱的净收入。
也就是说,韩谦通过思州民乱,将婺川河谷控制在手里,继而掌握黔江中上游的边贸,每年差不多能得到七十万缗的净收入,差不多是渝州所得的一倍以上。
如此想来,也真是叫人多少有些沮丧。
而再加上韩乔等家的鼎力支持,也就无怪乎韩谦能在淮西扩张出如此规模的精锐战力了。
天se不早,也不适合在荒郊野外坐下来说话,韩谦着人给曹干及随行人员牵来马匹,众人在百余护卫的簇拥下,赶往东关镇。
韩谦最初是虽然计划沿江修筑遥堤,当时是考虑到往北突破不力,棠邑会被压制在滁河南岸发展,到时候必然需要修筑遥堤,开垦江滩地区,但后续的战事极为顺利,目前已经将淮西绝大部分地域收入囊中,根本无需为耕地发愁,反倒愁于地广人稀,因此耗资巨大的沿江修造长堤之事就暂时搁置下来。
从裕溪河口登岸,曹干看到江滩还是一片荒芜,但抵近东关镇看到裕溪河两岸的田畦整饬,大片新建的村寨,也不是简单搭建来栖身的窝棚,土墙草屋房之中间杂不少的砖瓦房,大有鱼米之乡兴盛繁荣的景象。
这些都说明在棠邑军收复巢湖东岸地区三四年时间以来,地方民生已经恢复到相当水平了。
善治政者,都知道与民休养的重要性,但就传统的经验来说,一个被战争严重摧残、反复摧残的区域,即便再治政有为,想要恢复战前的农耕水平,至少也需要十年时间以上的休生养息才行。
蜀地约有二十五六年都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战事,人口相比较开国时才增长约四成,但绝大部分民户在缴纳赋税之后,都还是在赤贫线上挣扎,与前朝中期间的鱼米富庶之地,还远不能相提并论。
看到这里,曹干也能理解柴建所部左神武军受牵制、不能进攻武关之后,为何大楚朝臣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成一致意见,决定新编左武骧军,由黄化之子黄虑统领西进攻打武关了。
换作谁不忌惮身边趴着这么一头桀骜不驯、体魄一天彪过一天的猛虎啊?
到东关镇后,韩谦安排曹干及随行人员住进一栋院子里稍作休息,他先将冯翊、郭却喊到跟前,询问他们此行的经过。
东关镇条件简陋,仅仅设立乡巡检司,巡防、监管进须濡口的河道。
百余侍卫骑兵进驻,便将衙院挤得满满当当,众人坐在一座小厅里说话。
除了韩谦、王珺以及韩东虎、霍厉、王辙等侍从将吏外,冯缭也临时从历阳赶过回来。
他此时更想知道郭却、冯翊这次陪同曹干过来,能带来什么新的情报。
“我们到渝州,最初并没有见到长乡侯王邕,即便连曹干的面也没有见到,一切皆是曹干之子曹哲出面应付我们,直到上月下旬,王邕才最终召见我们一面,却也没有说什么话。过后两天,我们计划返回东湖时,王邕又突然决定使曹干陪同我们回来,”
郭却与冯翊两人前往渝州,所能直接获得的情报有限,每天都由曹哲带着不同的官员陪吃陪喝,实际上是限制住他们行动的自由。
就目前所知的情况,蜀军从梁州进攻关中,主要还是蜀世子王弘翼一系的人主导,蜀世子王弘翼出任枢密使,留在蜀都主持整个出兵计划,主帅乃侍中赵惟升的族弟、在金陵事变之后出任梁州刺史、镇北将军的赵孟吉,副帅乃是率蜀军两万禁军精锐支援北线的蔚侯、王弘翼胞弟王孝先,总计调动六万蜀军以及数万民夫,分从子午道、褒斜道、骆谷道进攻关中。
长乡侯王邕及曹干等渝州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