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的火光晦暗不明,正如那在厮杀着的双方士兵一样,他们的生命,就如同那在一次次挥刀之时,带起的劲风刮动着的火焰一般,随时都有可能熄灭。虽然说这对比来得有些可笑,怎么有人挥刀带动的气流能够将火把上的火焰给硬生生的吹熄。
可事实却的确是这样,在这里,不管是哪一方的士兵的性命,都是轻若鸿毛。就连那火把的上燃烧的火都比不上,至少它们不会被风给扑灭,而他们的生命,却随时可灭。
厮杀,碰撞,步步不退。每名士兵的身后,就像是由为之守护的一切,又亦或者是为了自己的生命,总之,没有人怯弱,没有人退缩。或许也有士兵在期待着对方先崩溃,这冥冥中的期许,支撑着他战斗到最后的一刻。
在这个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每个人都在期待着看到最终的黎明,不管是汉军的统帅,还是黄巾军的渠帅,上至他们,下至最底层的士兵,都没有失掉自己的这个期待。
与此同时,伴随着的是另一方的黑暗,只有一方能够看见黎明,拥抱那光明。
正在浴血奋战的敢死营士兵并没有人注意到那深沉的夜空当中有在急速靠近,下坠着的身影。他们的注意力,完全都在面前的黄巾军士兵的身上,那些呼吸,心跳,以及挥刃时的狠戾,咫尺可感。任何多余的举动,也包括向着别处投去哪怕一瞬的目光,在这时候都像是在自杀。
所以,当与他们战斗在同一面城墙之上,距离不远处的孙坚察觉那闪亮的刀光的时候。敢死营士兵的头上,同时也出现了,只是他们没有像孙坚一般看到罢了。
“小心头上!”孙坚的大喊声响起,与之伴随的是那落下的豆兵。
它们自天空而来,令人捉摸不透的行迹,落下,坠落于攻城的汉军士兵当中,一瞬间,那摸在火光映衬之下,有着黑暗背景为幕布的白色的刀光,瞬间变成了最为鲜艳的红色。
“该死!”力千军红着双眼,他继续朝前踏出了一步,往前劈砍的长刀收回来,横对着天空。
左手也捏成了一个拳头,一拳击出,整只手臂发出了一连串的爆响声。他的拳头击打在面前黄巾军士兵的太阳穴上,上面那凸出的,最坚硬的骨节撞击,竟是硬生生的打爆了这名黄巾军士兵的头颅!力千军的手臂去势不止,从中穿过,就好似在花团锦簇当中追寻着什么一般。
可同时,他的腹侧的位置,一把长刀正没入其中,血液顺着他的身体流下。在那名黄巾军士兵死后,长刀仍是朝里又多前进了几分,每前进一分,那冰冷的触感,带着疼痛,都在力千军的脑袋中轰鸣。
只是这些因为剧痛带来的一系列的东西,情感,思绪,都无法影响到力千军本身。就是身体本能的应激反应,那属于大脑所做出的“最优”选择,都被他强行的抹去,换上了由理智思考得出的应对方式。他始终冷静无比,就像是一台最冰冷的机器一般,只会在恰当的时候,做出正确的选择,仅此而已。
躲是躲不开的,不管是由上而下,还是由前而来的攻击,注定有一个他躲不了。于是,以伤换死,取最轻的那一点。
他的手臂被向下压下,那高悬的长刀,在瞬间就矮了一截,刀背都碰击到了他头上带着的头盔上头,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左臂快速的受了回来,于那黄巾军士兵朝前倾倒的时候,就握住了其松开的手掌中的长刀刀柄,反手拔出,一蓬血液随着长刀的移动而甩溅出来。
朝后退去一步,在力千军的面前,已经出现了那使他在之前一瞬间感觉到了死亡的敌人。然而,并不去看仔细,一进一退之间,力千军他再次选择了前进。
一刀挥出,与豆兵同样挥斩出的长刀碰撞,撞击,两个人的手掌都微有一点酸麻的感觉。只不过豆兵并没有什么实际性的伤害,或者说不管是什么伤害对于它来说都算不得什么,而力千军的虎口,却又再次崩裂开来。
他整个人早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血人,从战斗初始到现在,在力千军的身上,最不缺的就是血液。有他的,也有黄巾军士兵的,还有那些与之并肩作战的敢死营同袍的。鲜血混杂,没有一刻真正干透凝结的时候,往往是前一刻的血液泼洒在上头,顺着衣甲往下流淌的时候,下一刻就又有新鲜的血液到来。
他身上的所有伤口,更说不上结痂,一系列动作的拉扯,伤口每时每刻都处在一种撕扯的状态当中。带有的只有疼痛,只不过持续到最后,力千军的痛觉都已经变得麻木了,这大概就是容易“情绪化”的大脑唯一的优点之一?
左手长刀斩出,于瞬息之间,划过豆兵的脖颈,将其身体与脑袋分成了两个不同的个体。力千军从来都知道战场的残酷性,因此他从不会介意去学习任何有助于他在战场上活下去的手段,现在的左手刀便是。
如果有人认为他只有一把刀,那么他就会出第二把刀,如果有人看见了他的第二把刀而不死,那么还有第三把刀。虽然第三把刀他还在学。
力千军的目光一凝,左手长刀刀刃往回收的时候,于那抛飞的头颅之下,并未看到有任何熟悉的血液出现。已经往回收,刀尖斜指着地面,处于一种难得的休息状态之中的手臂肌肉高度的绷紧,毫不犹豫的挥刀朝着那已经是“死人”的豆兵一斩。
“锵!”
当刀刃与刀刃互斩,由手臂所感受到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