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景横波嘴里的饭全部很不雅地咳在地上。
对面宫胤很诚恳地看着她,眼神里居然闪着求知的光,景横波才不信他真的完全不懂,能第一时间猜出一个钟的意思,猜不出一竿紫竹?
她咳了半天,宫胤伸手来拍她脊背,好容易止住咳,刚要岔开话题,他又道:“其实我更难理解的是老牛望月燕双飞。”
说罢看着她,居然还一脸严肃探讨。
景横波给气笑了,放下碗,将凳子挪开,手忽然伸进了他的衣襟,慢慢往下,往下……一掐。
以为会听见抽气声的,结果没动静,一抬头,却看见道貌岸然高洁出尘的某人,正盯着她的抹胸,道:“歪了。”
景横波这才发现自己动作过大,本就兜上不兜下兜下不兜上的抹胸歪了半边,别说弹跳一蓬雪色丰满,连樱果都险些给某人眼睛饱餐。
她将抹胸往上拉拉,结果宫胤又盯住了她露出来的腰,眼神审视,似乎在衬度她的腰肢是否纤细如初。
这眼神看得景横波心虚,干脆趴在他腹上,舔了舔他半敞开的领口,宫胤的锁骨很精致,平直一线,似一对打磨完美的玉柄,锁骨的肌肤绷得紧紧,荡下弧度正好的凹陷,景横波觉得可以放硬币、放鸡蛋、甚至是不是可以养鱼?
宫胤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搂紧了她的腰,她横趴在他身上,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起伏的曲线,也是弧度惊人,让人想起被松软深雪覆盖的山峰,一落入可以弹起老高,那般山峰间的缝隙,逼仄紧凑,可以夹纸张、夹铜钱,是不是还可以夹酒瓶……
两个人脑子里各自转着少儿不宜的念头,手便各自地不老实,摸摸索索,揉揉捏捏,烛光浅淡的陋室之内,浮沉着渐渐急促的呼吸,良久,景横波“嗯……”地一声,水一般地软在宫胤身上,宫胤抚摸着她的发,忽然道:“我以为……”
景横波心跳微急,浑身发热,勉强压抑下体内热流,夹紧腿抬起脸,颊上红晕未散,媚眼如丝地又“嗯?”了一声。声音软腻,不似疑问倒似呻吟。
宫胤听得这一声,苦笑了笑,神情居然多了一丝无奈,道:“我以为你会主动……但你最近似乎很是禁欲。”
景横波心中一惊,一抬眼看进他若有所思的深黑眸瞳,她一阵心虚,干脆八爪鱼一样抱紧了他的肩,把脸埋在他肩上,呜呜噜噜地道:“我这不是担心你的身体嘛,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宫胤,告诉我,你会不会死?”
宫胤抬起抚摸她头发的手顿了顿,半晌道:“是人都会死。”
景横波正想喷他这句毫无创意的话,就听他继续道:“……但我总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交代,我要什么交代?”景横波冷笑一声,“我真要的交代,就是你正正常常,咱们不再那么多波折,一辈子无所谓荣华富贵,也无所谓长命百岁,能安安稳稳在一起过上那么一段日子。你说,能吗?”
烛心噼噼啪啪地爆着,屋内因此反而静得可怕,宫胤的手指插在她发内,轻轻摩挲着滑下去,滑下去,她的发缎子般亮缎子般滑,让人想起流水和时光,和她相伴的日子也如流水如时光,一转瞬就过了,偶一回首,忘川河边,看见旧事倒影历历,才惊觉已经蹉跎了那么久,错过了那么多。
身居高位俯瞰天下的人们,反而求不得人间最简单的幸福。
手指从发梢捋到发尾,无意识地编成小辫,却因为头发太顺滑,到了尾部,霍然散开。
或许强硬扭结在一起的缘分,到头来终抵不过命运的终结手。
他放开手,低低道:“能的。一定能。”
景横波不说话,头靠在他手上,幽幽道:“你的武功,是不是在流失?”
宫胤顿了顿,才道:“只是真力有损。”
“是因为救耶律祁?”
宫胤的沉默就是回答,景横波长叹口气,屋外又有木屐呱嗒呱嗒走过的声音,有人敲敲窗子,夸张地笑道:“妹子,吹箫呢?真好听。”
“也没你的燕子飞得好看。”景横波回嘴,外头一阵浪笑,木屐声呱嗒呱嗒远去。景横波又叹口气,喃喃道:“有时候我甚至羡慕她们……”
宫胤偏转脸,洁白的轮廓在暗色中似发亮。
景横波声音渐低,她已经是倦了,就这么靠着宫胤睡去。宫胤将她拉上床,她自动滚进床里,背对着他,床上没有被褥,只有硬硬的床板,她睡的时候下意识蜷成一团,宫胤侧着身子,手支着下巴看她半晌,挪过身去,将她抱在了怀中。
景横波也没挣扎,反而往他怀里缩了缩,她如此温暖柔软,似生着绒羽的稚鸟,他抱紧了她,下巴摩挲着她光滑的发顶,怀中的不是稚鸟,是足可展翼于九天之上的凤凰,为了他愿意委屈盘桓于黑暗尺寸之地,面对这人世间最寒苦和最冷酷,他该放手,可他要如何放手?
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清浅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这夜吵嚷而又寂静,喧嚣而又沉着,烛火幽幽地垂下千层泪,在斑驳的桌面上堆积成小小一摊琥珀,倒映着黎青的天色……天亮了。
天亮了,这院子四周反而安静起来,这让习惯了一夜吵嚷的景横波立即醒来,一醒来便觉得浑身酸痛,肩膀犹甚,身上却温暖,背后有依靠。
她微微笑起来,很喜欢这种一睁开眼他就在身后,一分距离也没有的感觉,然而这笑容展开一半,随即悄然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