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离亭离开时已是亥时中。
已经彻底没有了睡意的赵重熙披了一件斗篷,交待了梧桐几句便去了司徒曜的房间。
谷雨不敢怠慢,赶紧走进内室把已经睡着的司徒三爷唤醒。
“这么晚了殿下还不睡?”司徒曜打着哈欠坐在了赵重熙身边“是被篌儿吵得睡不着么?”
赵重熙道“阿篌没说几句话就回大营去了。”
满心想着明日还要和儿子说话的司徒三爷瞌睡虫立刻就飞了。
“阿篌没有留下?”
“他说大营那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今晚便不留了。”
司徒曜十分怅然,俊脸和肩膀一起垮了下来“他还是不肯原谅我。”
赵重熙道“三爷,凡事不宜操之过急,您才刚到晋州阿篌便来探望您,比之年初在京城的时候进步多了。”
司徒曜没好气道“你真当我不知他是来探望谁的?”
话虽如此说,对赵重熙的后一句话他还是十分认同的。
儿子对他的态度比年初在京城时的确是强了不少。
假以时日,篌儿一定会像箜儿那般,重新接受自己这个父亲。
想明白了这些,他的情绪好了许多“阿福这么晚了还来寻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儿?”
赵重熙轻笑道“看来三爷方才真是睡得太熟了,竟没有听见外面的动静。”
司徒曜追问道“出什么事了?”
“慕容离亭夤夜来访。”
“哦?”司徒曜来兴趣了“莫非他是为了私粮案来的?”
赵重熙点点头,把方才慕容离亭对他说的那些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司徒曜的神情有些凝滞“依慕容离亭所言,这件案子的幕后主使便是燕国的卓太后?”
赵重熙道“三爷这是不相信慕容离亭的话?”
司徒曜反问道“莫非殿下信了?”
赵重熙笑道“为何不信?”
司徒曜伸手虚指了他两下“都什么时候了,殿下就不能对微臣说几句实话?”
赵重熙听他一口一个殿下微臣的,情知他是有些不高兴了。
他敛住笑容,正色道“这件案子的确不小,但于咱们大宋而言,查到如今这个份儿上也勉强算是达到了目的。
继续查下去不是不可以,但要看好处有多大,值不值得。”
司徒曜微微抿了抿嘴。
皇长孙的话很有道理。
他们俩之所以愿意投入那么多的精力继续查这个案子,最重要的原因是为了揪出上一世暗害他们的幕后主使者。
至于大宋,三十几个世家的覆灭,足以达到杀鸡骇猴的目的。
接下来昌隆帝想要大力整顿土地问题,那些世家绝不敢再像从前那般抵触,一切都会顺利许多。
至于这件案子究竟是谁做的,反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能查清楚自然最好,真查不出来也无所谓。
反观燕国,这件案子就不那么简单了。
慕容离亭冒着风险夜访驿站,目的自然不会仅仅是把他查到的线索告知皇长孙。
他是想要借大宋的手去对付卓太后一党,以肃清燕国朝堂。
本来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毕竟卓太后一党的确是做了恶事,继续把持朝政,最遭殃的还是普通的百姓。
可他们不会忘了,宋燕之间虽然已经停战,但这份安宁绝不会持续太久。
从大宋的角度考虑,燕国自然是越弱越乱便越好。
卓太后继续把持朝政,对大宋其实是有好处的。
可……
司徒曜道“殿下,您觉得咱们该怎么做?”
赵重熙弯起手指敲了敲桌面“三爷向来都是君子,隔岸观火这种事情大约做不出来吧?”
司徒曜翻了个白眼儿“殿下莫要玩笑,微臣是个地地道道的小人!别说隔岸观火,只要对己方有利,火上浇油我都毫不犹豫。”
赵重熙被他逗笑了“可我这一次却想要依慕容离亭的意思,出手帮扶燕国一把。”
“殿下何意?”司徒曜完全想不明白。
和皇长孙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彼此心里都有数。
他的确不是小人,但比起上一世的纯良仁善,这一世的他心思深沉多了,手段也更加狠辣。
一个要做大宋皇帝的人,再像上一世那般绝对不行。
见他不理解自己,赵重熙耐心解释道“卓太后实在太可疑了,我不能容她继续张狂。”
司徒曜握了握拳“你的意思是,那个想要置咱们于死地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卓太后。”
赵重熙道“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她,现下还不好做结论。不过……”
他本想把几个月前那一趟燕国之行的遭遇告知司徒三爷。
突然想起那一次远行,司徒曜根本不知道司徒箜和他去的不是江南,而是燕国,他哪里还说得下去。
要是让司徒箜知晓自己卖了她,后果绝对非常严重。
司徒曜疑惑道“不过身什么?殿下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瞒着微臣。
咱们如今的关系不比从前,殿下难道还有什么事情不好对微臣说么?
这似乎有些伤人呐。”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赵重熙也不好再继续隐瞒了。
他尽量把声音放柔和“三爷,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让您非常生气,您确定要听?”
司徒三爷拧着眉“你让我生气的事情太多了,多听一件半件的也没什么要紧的,殿下请直言。”
赵重熙只好把几个月前自己随着司徒箜去了一趟燕国,并且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