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明的“痴心”大高不敢苟同,但对主子吩咐的事情他半点也不敢马虎。
在他印象中,三夫人并不像府里其他的夫人那样精明,但也不能说她就是个笨女人。
如果丁三儿贸然地把烤羊腿送过去,她非但不会欣然接受,八成还会追究送肉人的身份。
以她那粗暴而直接的手段,丁三儿这样的小厮四五个加起来也不是对手。
而且三夫人前些日子受伤的事情虽然没有闹大,他也一直不敢主动询问二爷,但谁是幕后主使他心里是有数的。
不管是莫姨娘还是二夫人,总之二房和大房三房的矛盾由来已久且不可调和。
今后二爷最好还是不要去主动招惹三爷和三夫人,离得远些为好。
一是惹不起,二是真的伤不起。
所以送烤羊腿这件事情做的必须比二爷吩咐的更加细致周到。
匆匆赶到厨房后,大高除了把自家二爷的话仔细交待给丁三儿,又把烤好的羊腿让人切好,并亲自动手装了盘。
“丁三儿,方才交待你的话一定要牢记,贵客们那边也要尽心伺候。
只要她们不遣你离开,你就好生在旁边候着。
等她们走后你再过来一品居一趟,把她们的谈话内容原原本本都告诉我。”
丁三儿又开始紧张了。
瞧高管事的模样,莫非那几名女客有问题?
可他跑堂已经好几年,各色人等见得也多了,那三位怎么看都是富贵人家的女眷,高管事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了。
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贵客们的谈话内容竟连大东家也要瞒着?
这些想法自是不能说出口的,丁三儿只能又一次做了保证:“是,小的记住了。”
“快去吧。”高管事把盘子递给丁三儿,并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丁三儿不敢耽搁,将盘子放进食盒中,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东街茶坊。
而此时凤凰儿几人已经吃了个三四分饱,正饶有兴致地观看那王老爹包馉饳儿。
阮棉棉没有想到古人为了吸引顾客,服务竟然已经能够这么周到,小炉子、小一号的锅和案板等东西都能搬到顾客面前。
凤凰儿则是从没有亲眼见过别人做吃食,所以看得格外津津有味,吃反而成了次要的。
红儿的想法最简单,就是一个字——馋。
十文一串的油炸鹌鹑馉饳儿的确不贵,但也不是她这样的小姑娘日日都能吃得起的。
从前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阿爹给她和姐姐一人买一串解解馋,根本不敢想吃饱,更别提吃够。
没想到今日她竟能有这个福气板板正正地坐在茶坊雅间,亲眼看着馉饳儿下锅。
要是被姐姐知道了,还不羡慕死呀!
为了留着肚子多吃几个馉饳儿,她连自己最爱的满麻胡饼都只吃了半个,羊汤面也只吃了两口。
馉饳儿的模样其实和馄饨大同小异。
顾名思义,鲅鱼馉饳儿用的是鲅鱼肉做馅儿;鹌鹑的不仅模样包得像一个个小鹌鹑,用的也是鹌鹑肉。
因为烧饼本就有些干,加之怕油烟味不好闻,阮棉棉并没有依红儿小丫头的意思点油炸的,而是选择了煮的。
那王老爹虽然年过六旬,动作却一点都不显得迟缓,馉饳儿很快就出锅了。
三人中凤凰儿的食量最小,吃了三四个后就半饱了。
因为没有辣椒油,阮棉棉对馉饳儿的味道本来是不抱太大希望的。
没想到这位王老爹做的馉饳儿味道竟这么好吃。
鹌鹑的特别香,鲅鱼的格外鲜美,汤头的滋味也够醇厚,她几乎把最爱的辣味都忘了。
果然是食材特别好的缘故么?
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汤,就见方才那位小二哥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夫人,这是您的婢女方才提过的一品居的烤羊腿,小的给您寻来了。”丁三儿的态度依旧和之前一样热情,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
凤凰儿见阮棉棉嘴里的汤还没有咽下,放下筷子道:“方才你不是说一品居的烤羊腿得等到酉时么,怎的突然又有了?”
而且她们根本没有说过一定要吃烤羊腿,这小二哥实在是……
虽然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出门用饭,对坊间的规矩也不是很了解,但也清楚一个道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里面说不定就有什么猫腻!
丁三儿微微一愣,这小姑娘……
客分主次。
像他们这种跑堂多年的小二哥,最能分得清楚,也最在意这一点。
就好比今日这三位女客,很明显是母女二人外加一名小丫鬟。
这母女二人中,女儿不仅年纪小,看起来也是柔柔弱弱不像是能拿主意的人,在跑堂的人眼中就属于次要的客人。
而那位母亲则不然,一看就是那种泼辣爽利的当家主母,也就是必须伺候好的主客。
没想到他丁三儿常年大雁,今儿竟被雁啄了眼!
这小姑娘眉眼间突然就多了几分气势,语气也犀利得很,让人真是不敢小觑。
他不慌不忙回道:“好叫姑娘知晓,小店一直以来都以满足贵客们的需要为宗旨。
小的见夫人似是对一品居的烤羊腿特别感兴趣,所以就抱着侥幸的心理亲自跑了一趟一品居。
也是凑巧了,今儿他们那边有贵客昨日预定了烤羊腿,所以小的便自作主张替您三位取了一份,
其实小的也是想多得一份赏钱的意思……”
凤凰儿浅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