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的一句话,让慕容离亭这些年的疑惑瞬时有了答案。
他没有见过风华正茂的左楚钰,但在南疆见过的那名老妇,虽然年老色衰面容也憔悴不堪,但能看得出她的长相是很不错的。
左楚钰本就不是以色侍人的女子,她的见识、才干、魄力,才是她最吸引人的地方。
但谁也不能否认,她那虽然算不上绝色倾城,但也颇为出色的容貌,为她这个人又加了不少分数。
延平先帝是阅尽人间春色的皇室子弟,对一个女子动真情,绝不会只因为她的容色。
反倒是左楚钰这样有能力辅助他实现抱负,容貌也属上乘的姑娘,对他的吸引力才是致命的。
至于他们为何没有走到一起……
正想着,秦王那边已经给出了答案。
“……当年左家虽然是富可敌国,却摆脱不了商户的身份。
左楚钰想要做父皇的正妃,却过不了皇祖父那一关。
当时父皇身边所有的幕僚都不舍得放弃左家这块肥肉,便提议以侧妃之礼迎左楚钰进门。
结果父皇一口回绝,左楚钰那样的女子,怎么可能愿意与人做妾。
他很快便依照皇祖父和皇祖母的意思,迎娶了我的嫡母文氏为正妃。
左楚钰是个行事果决的女子,二话不说便带着商队去了西域。
等父皇再次听说她的消息,她已经嫁给了比她足足小了五岁的赵雍。
为此父皇一直耿耿于怀,原本就不甚硬朗的身子骨,越发虚弱不堪。
左楚钰听说了这件事,把和她情同姐妹的卓秀莲送入了王府。
父皇见她不计前嫌,心中颇为安慰。
只是他一看到卓秀莲,对左楚钰的思念就更盛,所以……”
“呵……”一声嗤笑打断了秦王的讲述。
“贤侄,你这是……”秦王疑惑地看着坐在书案后的年轻人。
慕容离亭冷声道:“赵家那时分明已经开始谋夺我大燕江山,因此左楚钰才送了个眼线进王府。
可笑先帝居然连这样的鬼话都信!”
秦王也顾不上计较慕容离亭不敬他父皇了,重重叹道:“谁说不是呢……可是离亭呐,你毕竟还是太年轻,没有经历过男女情事。
都说痴心女子负心汉,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
男人一旦痴情起来,真是恨不能把自己的命都交给心爱的女人,一座江山又算得了什么?”
说到最后,秦王忍不住苦笑起来。
慕容离亭的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
他太年轻?
不,他已经及冠,其实并不年轻了。
他没有经历过男女情事?
不,在他看来,他对司徒箜的情意已经有一辈子那么长。
他自问也是个痴情人,可要说把命交给心爱的女人,他能做得到么?
慕容离亭认真地思忖了一番。
司徒箜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不会张口就要他的命。
真到需要他以命相搏的时候,定然是她陷入了危及生命的困境。
慕容离亭的脑子异常清明。
他愿意,愿意用他的生命换得她平安顺遂。
可说到江山……
他不愿意。
并非舍不得成全司徒箜,而是大燕江山不是他慕容离亭的私有物品。
他没有资格为了自己的私心,把慕容皇室近二百年的基业打包送人。
慕容离亭轻舒了一口气:“这么说来,王爷这些年之所以不遗余力地支持左楚钰,是因为延平先帝的嘱咐?”
秦王不想隐瞒,自嘲道:“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因为父皇的叮嘱。
那时左楚钰诈死后才刚回到大燕,她化妆成了一名普通的下人在卓秀莲身边伺候。
若非我无意间撞破了她的秘密,我定然和其他人一样,直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慕容离亭轻笑了一声:“王爷又何必说这种口是心非的话。
恰是因为你知晓了她的秘密,你才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
秦王心下暗服。
难怪大燕皇室小一辈的子弟中,一直都以慕容离亭为首。
只可惜楚王一脉只能算是旁支,当初又在祖宗牌位前起过誓。
否则把皇位交给他,大燕或许还有中兴的一日。
他也轻笑道:“或许吧,但圣上自小便是我们兄弟中最胆小怕事的一个,自然也最好拿捏。”
听他这么说,慕容离亭越发好奇:“既如此,王爷应该非常痛恨左楚钰才对,为何还对她如此……忠心?”
秦王用力揉了一把自己的脸:“贤侄啊,你毕竟没有和左楚钰接触过,那女人真是……怎么说呢,我一开始是恨,后来是服,最后是怕,真的是怕啊。
不是怕她把我怎么样,而是瞧着圣上被她捏扁搓圆,就想到自己若是坐在那个位置上,又能比圣上强多少?”
慕容离亭心头涌上一股悲凉。
大燕真的还有希望么?
延平先帝的六个儿子,没有一个是扶得起来的。
安肃帝情况更糟糕,膝下一共就两个儿子。
他冷眼瞧着,那两兄弟也不像是能成事的,甚至还不如他们的父皇。
把持朝政多年的太后是彻底解决了,可大燕朝堂中依旧需要有人辅政。
那么,究竟由谁来辅政最为合适呢?
秦王难得与慕容离亭心有灵犀了一回。
左楚钰是不安好心,但不可否认的是,安肃帝登基后的这几十年,若非有她辅政,大燕恐怕早就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