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弘范始终闭着眼睛不敢看。古时男子以须为美,颌下无须会被人耻笑,偏偏程越不许军中蓄须。刚开始看很别扭,难免还有些好笑,不过看得时间长了,会觉得这样清爽也很好。
罗夫人端来一盆调好的温水,程越将张弘范的头压进水中,递给他一块香皂让他自己洗头。
张弘范听话地开始洗头,现在已没了碍手碍脚的长头发和长胡须,头洗得分外方便清爽。洗完头后,罗夫人递上一条毛巾给他擦干,再笑眯眯地把镜子端到他面前。
张弘范定睛一看,镜中人短发无须,目光炯炯,看起来神清气爽,还年轻了几岁,自己都险些认不出自己!
张弘范摸摸自己的头和脸,顿时哑然失笑。
程越洗净手,笑道:“张大人,你这副样子能上朝么?现在后悔了吧?”
张弘范笑道:“没关系,只要大汗不生气,下官的脸皮厚着呢。”
程越大笑,道:“你的帽子现在可以戴住了,这才是军装的正确穿戴法,不然顶着一头长发垫得高高的,不伦不类。”
张弘范道:“王爷,现在可以向下官解说练兵之法了么?”
程越摇头道:“还不行,我刚才说过,要从最低的列兵做起,你?能不能做?”
张弘范毫不犹豫地道:“能!”
程越道:“好,我先给你示范如何站立,你跟着我学。”
张弘范怔道:“站立?这也要学?”
程越眼一瞪,喝道:“张弘范!服从命令!不许提出质疑!”
张弘范急忙把身体站直。道:“是。”
程越到他面前站定。一面解说一面为他示范。好在张弘范熟读过程越的那几本书。程越说的术语他都能听懂,这才明白原来光一个立定站立还有这许多学问。
张弘范一点就透,很快站出标准站姿,程越下令道:“好,保持姿势不许动,维持一个时辰!”
张弘范听到居然要站一个时辰,不觉面如土色,又不敢开口问。只好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程越唤来一名护军在他旁边陪站,顺便监督他,自己到后宅忙碌。
张弘范只站了一会儿,就觉得浑身发痒,全身上下酸痛不已。用眼角的余光扫到身边的护军,见他站得笔直如初,不想输给他,硬着头皮坚持站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张弘范感到有些头重脚轻。身体的重心都开始不稳。再偷眼往旁边一看,身边的护军站着稳如泰山。面无表情,与开始毫无二致。
张弘范终于体会到程越治军之严,麾下精兵训练之精。心中连连惊叹,对程越愈发钦佩,遂振作精神,心道无论如何也要完成这项训练。
此时外面传来有人说话,张弘范一听,正是武良弼。
武良弼在外面对罗夫人笑道:“有劳夫人禀报王爷,下官在花厅相候。”
罗夫人笑道:“请将军在此稍等,妾身这就进去禀告。”接着就传来罗夫人脚步渐远的声音。
武良弼走进花厅,蓦然看到有两个人泥塑一样地笔直站在自己面前,吓了一跳。再仔细看,咦?这个人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好像张弘范啊!
唉哟,我的天哪,就是张弘范!他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武良弼惊讶得连退几步,看着张弘范说不出话。
张弘范心中暗暗叫苦,但还是纹丝不动,生怕自己一动就会前功尽弃。
武良弼压抑住想笑的心情,上前再确认一次。嗯,的确是张弘范张大人!头发剪得很短,那口有名的美髯也不见了,整个人如同换了另外一个人。
武良弼素知张弘范斯文有礼,见到他不会连招呼都不打,必定是程越给他下了什么古怪的命令。
武良弼越看越有趣,上前施礼道:“下官拜见张大人。”
张弘范理都不理,一言不发。
武良弼证实了心中的猜测,并不怪张弘范不搭理他,自顾自地走到一张椅子前,刚要坐下,想起张弘范还站着,暗叹一声,张弘范官职高过自己,自己当然不能坐下。
此时有宫女进来奉茶,见到厅中这副奇怪的样子,手中的茶都险些打翻。放下茶,捂住嘴,笑眯眯地走了。
武良弼喝过茶,端详张弘范的站姿,觉得十分新奇,反正眼下无事,也站到张弘范身边,学着两人的站姿,直挺挺地站着。
程越听说武良弼也到得这么早,再从后宅出来接待。刚进花厅,便看到武良弼在学张弘范。
武良弼见程越现身,忙施礼道:“下官拜见王爷。”
程越笑道:“武大人这么清闲?来得可是够早的。”
武良弼笑道:“王爷勿怪,下官估量着再过一会儿人会很多,王爷就没空跟下官说话了,这才早到一会儿,好向王爷请益。”
程越笑道:“咱们是什么关系?人再多我也有空跟你们说话。来,请坐。”
武良弼坐了一半屁股,道:“王爷,敢问张大人这是在做什么?王爷在教张大人练兵么?”
程越道:“是啊,张大人决心下得很大,我刚刚给他剪发剃须他都无所谓。他做到了我的要求,那我就说话算话,教给他我的练兵之法。”
武良弼来了精神,心道张弘范真是好样的。王爷此次大胜,手下兵卒之精锐,全军为之侧目,就算得不到宋军那样的装备,学会了王爷的练兵之道,也足以威重全军,得到大汗格外的青睐。
自从阿力麻里战后,张弘范对程越的练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