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船的护军哪敢耽搁,急忙答了声是,拼尽全身力气摇船,迅速摇到下船门。
初春的水甚凉,阔阔伦惊魂未定,只觉得浑身发冷,忍不住牙齿格格打战,浑身发抖。
下船门早被打开,忽土伦出现在门边,程越在阔阔伦身下用力向上推,忽土伦再顺势一拉,将阔阔伦重新接上船。
旁边两个仆妇急忙用衣服盖住阔阔伦的身子,让她能感到些温暖。
爬到船楼上,八八罕等女一个个面色苍白地围过来安慰。张淑芳顾不上失礼,用力排开众女,亲自将阔阔伦送到她的舱房为她换衣服喝热茶,丁香则早去熬姜汤。
肖震等在甲板向程越请罪,程越手一挥,道:“关你什么事?意外而已。”满不在乎地上楼去了。
肖震感动万分,众军士有好几个人都落了泪。倘若换作别人,不对他们下重手惩处是不可能的。
程越进舱换完衣服,找到阔阔伦的舱室去看望她。舱室内外站满了人,一群宫女还跪在门口磕头请罪。
程越一见,马上道:“都起来吧,与你们无关请什么罪?该忙什么就去忙,别在这儿妨碍通行。”
众宫女如蒙大赦,感激地向程越一礼,悄悄退走。
程越进到舱房,阔阔伦已换好了衣服正由囊加真服侍在喝姜汤,八八罕等都坐在旁边。见程越走进来,阔阔伦气道:“那些奴才做事不慎,害我落入水中,如果你不在旁边,我就淹死了,怎么能与她们无关?还有,掌船的水手和楼下的护军都要严惩不殆!”
完泽让出一个座位,程越面不改色地坐好,对阔阔伦道:“母后,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把你换作他们,你能避免刚才落水的情形发生么?”
阔阔伦不禁为之语塞,顿了顿,仍强硬地道:“我险些有性命之忧,难道与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么?”
程越道:“船行水上,危险无时无刻不在,所以我才命人做出救生圈用于危急时刻。母后第一次坐船就发生意外,要怪也应该怪在我头上,是我没有保护好母后,与他们何干?”
阔阔伦脑筋一时转不过弯来。如果在大元,忽必烈早砍下几颗脑袋给她出气了,但程越却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没有任何怪罪别人的意思。说起来,难道他是对的?
八八罕等人也觉得难以理解,阔阔伦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没人负责?这怎么能行!
程越耐心地解释道:“所谓意外有两种,一种是人为的,可以避免却没有避免,这时候当然要对相关的人严加惩处。另一种是自然发生的,根本无从避免,比如刚才那种。水手、护军、宫女、仆妇各尽其职,没有人玩忽职守,我们怎么可以因为自己不小心就把责任推到他们身上去?如果换一个人,不是母后,而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我们会怎么想?一定会觉得她鲁莽大意,不训斥她就不错了。判断事物不管对象为谁,都要秉持着一贯的标准才能让人信服,否则不过是乱发脾气罢了。如果对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对待,那谁还尊重法律呢?我带头破坏法律,还要怎么治理国家?母后身体尊贵,但刚才只是一个自然的意外,不该有人受到惩罚,这就是我的结论。不过这也提醒了我,以后不识水性的人到甲板上去,最好系上救生的装备以免不测,所以我说责任在我,并不是在为别人推托。”([m.81ks.cc 八一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