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直谅赞叹道:“张大人果然不愧为当朝状元,猜得丝毫不差。大都督听说耆老会上书反对变法,十分生气,在婚宴上当场发了怒。朝中诸位大人噤若寒蝉,两位丞相于是照大都督的意思下了令,刚刚送到我府中。”
张镇孙忙问道:“上面怎么说?”
徐直谅道:“这就是最难办的地方了。上面说第一次上书大都督可以当没发生过。再有第二次上书,所有落款上有名字的,十年内不得应考,静坐三日不退者与此同罪。第三次上书,取消一切功名,亲族十年内不得应考,静坐五日不退者与此同罪。再有甚者,追讨所有税金徭役,亲族二十年内不得应考。食古?不化、以性命要挟者,听凭其自裁,自裁不死,官府当助其自裁。死后尸身火化,骨灰扬尘。若有人胆敢借机生事,以身试法……”
张镇孙满面震惊地道:“怎样?”
徐直谅道加重语气道:“皆斩!”
张镇孙倒抽一口凉气,愕然道:“大都督竟震怒至此?大宋何曾下过如此严厉的命令?”
徐直谅叹道:“是啊,那些读书人本以为大都督听说天下各地上万名读书人联名上书,定会有所退让,却不知大都督岂是他们要挟得了的?大都督千军万马中杀进杀出尚且不怕,难道会在乎几个读书人么?”
张镇孙道:“大都督在自己婚宴的时候公开谈及耆老会,就是摆明不许任何人反对,看来此事已成定局,非人力所能挽回。”
徐直谅道:“不错。朝中各位大人都明白大都督的意思,所以婚宴之后,齐齐转了风向,之前本来还有一些人想向两位圣人上书,也赶紧打消了主意。”
张镇孙长叹一声。道:“可是如此一来,广州这些读书人怎么办?朝廷的命令来得晚,他们已经上了两道书,静坐了四天。如果按相府的命令,这些人十年内都不得考试。就算十年后可以考了,又有谁敢录用他们?这些人寒窗苦读至少十余载。岂不成了白费工夫?”
徐直谅也叹道:“正是如此,所以我才来找张大人商量,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转圜的办法,让大都督改变主意。”
张镇孙道:“徐大人何不上书大都督?就说广州得到相府的命令已晚,恳请大都督将时间宽限几天。饶过这两千多人,不也是功德一件么?”
徐直谅含笑抚须道:“我也这样想。”
张镇孙一怔,随即恍然大悟,道:“原来徐大人想让下官来执笔?”
徐直谅拱手道:“不得不尔,张大人勉为其难
。”放下手,接着苦笑道:“张大人,我与大都督素昧谋面,只在过年时派人送了些土产。大都督知不知道有我这个人都很难说,我对大都督的脾气秉性也一无所知。大都督方要变法,最恨有人反对他。就算那些读书人情有可悯,要大都督收回成命恐怕也办不到。我若此时上书,大有可能会被归于耆老会一党,非但救不了他们,自身也会被怪罪。张大人是过来人,应该明白。我的奏折一送到,不用大都督说话。台谏必定大肆弹劾,两位丞相立时便会将我免官。我丢官事小。这两千多人的前途事大,故此只好求张大人出面,或可稍避大都督雷霆之怒。”
张镇孙顿时头大如斗,徐直谅对他直言不讳,他可是犯了难。他今年才四十出头,还想着有朝一日起复为官呢,如果得罪了大都督,别说做官,弄不好连状元都会被追夺,这种马蜂窝也是可以随便捅的么?
然而徐直谅的高帽子扣得太厉害,两千多人的前途与他一个人的前途孰重孰轻?他要如何开口拒绝?这不是要命么?
徐直谅满脸歉疚地看着张镇孙,他出此下策也是迫于无奈。倘若他不管那两千余人的死活,必遭百姓唾骂,他官声甚佳,不能栽到这件事上。张镇孙因侍奉父母弃官不顾,在他看来,张镇孙不可能再为程越效力,既然如此,不如用他的名声为乡里做一些事情,就算受到朝廷的惩戒,日后在广州照样受人景仰。
两人各怀心事,默默无言,坐了不知多久,张镇孙突然抬头道“有了!”
徐直谅愣道:“有什么了?”
张镇孙释然道:“下官这个状元,在别人面前还可以虚应几下故事,却未必能入大都督的法眼。即使下官豁出性命上书,大都督也大可不加理会。”
徐直谅不死心地道:“张大人不妨试上一试,总有些作用的。”
张镇孙笑道:“徐大人拳拳之心,令人感佩,却是找错了人。”
徐直谅愕然道:“广州城谁还比张大人更合适?”
张镇孙哈哈一笑,道:“当然有,徐大人,冒犯地问一句,广州城里,有没有徐大人也不敢得罪的人?”
徐直谅笑道:“张大人抬爱,广州高官显贵不胜枚举,哪一个我敢得罪?就连我手下的一些文武,我也要哄着些啊。”
张镇孙神秘地一笑,道:“徐大人再想想,别人还无所谓,这个人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因为这个人与大都督有关,听说过年的时候徐大人还专程登门拜贺过。”
徐直谅瞬间眼睛一亮,拍案而起,捶胸顿足地道:“张大人提醒得好,我怎么把顾夫人给忘了?!”
张镇孙笑道:“顾夫人的女儿谢柔娘深得大都督宠爱,此事若得顾夫人出面,大都督哪里还会发怒?广州城的两千多名读书人不就有救了么?”
徐直谅大笑几声,忽然又收敛笑容,道:“张大人,我们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