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不会有什么情况吧?”我鼻子贴着玻璃又审慎地观察了一会,三个篮球场大小的庭院一览无遗,除了温泉,就只有几棵华盖般的松树遮天蔽日,要是真有我直到现在都还不愿意相信的丧尸被关在后面,那也是没地儿可藏。
解开毛巾,雷神哧溜一下抢先窜了进去,撒着欢儿在水里扑腾。泉水温烫,有如绿汤,tuō_guāng衣服涌身一跳,全身顿时通透无比。
惬意地泡了一会,我打上香皂将全身擦了一遍,老泥搓下一层又是一层,等到终于清洗干净,一抬头,雾气迷蒙中突然走出两具只着三点的女尸。女尸赤脚走在地上,无声无息,水雾又浓,因此竟连雷神也没察觉。
或许是温泉山庄环境潮湿又少见阳光,尸身不同外面日晒雨淋变得干瘪,反而膨胀丰腴如同充满了气体,胸带深深地勒进腐肉里,仿佛下一秒钟,整个身躯就要炸了开来。
我腾地一下跳出温泉,本能地裹上毛巾,虽然被吓得够呛,但想到自己一路上都没有被丧尸攻击,两只腐尸对雷神也构不成威胁,心中还是不太惊慌。
但这次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两尸呲牙咧嘴,拖着双脚,一起朝我逼了过来,我吓了一跳,赶忙朝放衣服的小桌跑去,才看见庭院中还有一条女宾通道,此时又有六七具、同样膨胀如球的女尸走了出来。
雷神一下蹦起,扑翻一具女尸,我手忙脚乱的从衣堆里找出手枪,仍然不敢相信这世界真的会有丧尸,“你们到底怎么了?是生病了吗?!”我胆寒之下语声嘶哑,感觉都不像自己的声音了。
“别过来,否则我开枪了!”我抬手朝天就是一枪,但一众女尸恍若未闻,一起逼近,渐渐将我围到了庭院一角,手足无措间,我连身上唯一的浴袍都掉在了地上。不着一缕,感觉更加胆怯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一咬牙,朝走得最近女尸的大腿就是一枪,女尸一个趔趄摔在地上,随即呃的一声惨叫,四肢着地又爬了过来,我惊得瞪大眼睛,又朝另一具尸体开了一枪,打在胸上,中枪女尸如同皮球猛地一炸,充沛在体内的酸涨气体夹着脓血和肉糜,一下喷溅开来,我脸上身上,顿时粘呼呼的恶心无比。而中枪女尸眨眼间便瘦了一圈,跟着其他女尸的脚步,又爬了过来!
我胡乱一抹脸上脓血,终于明白过来,要想活命,只有爆头!
我再无顾虑,伸直手臂连发平射,十几声枪响后,横七竖八倒下一片尸体,而混杂着白色脑组织的半凝血块又溅了不少在我头上脸上。我忍着恶心,一头扎进温泉池中,双手胡乱几抹,忙又从新换了一池温泉再加清洗。
一地狼藉,腐臭阵阵,我忙唤上雷神出了庭院。
枪声惊走猴群,偌大的前堂转眼间就冷清了下来。我走进一间双人客房关好门窗,便掏出手机翻看起来。
微信里有个名为“货车老司机”的聊天群,群里保存了十几段视频,一一点开来看,惊恐奔逃的人群中,不时有人叫喊出“丧尸!”两个字来。有的视频录下了车牌或者沿街的文字标示,能看出的发生地有:帝都、哈尔滨、天津、贵阳、衡阳、丽江……甚至还有两段转发过来的,纽约和伦敦的尸变场景,人们在睡梦中就悄然变异……再看拍摄时间,减去时差的话,两段国外视频都是发生在东八区、也就是我国所在时区的2018年6月5号。
我一时间无比震惊,万念俱灰,原来这个世界变成这样也快两年了!
虽然忘记过去有时不啻于一种幸运,但同时这也意味着,当明白真相的时候,会更加让人崩溃到绝望。
半夜我梦到了天台女孩,解释不清的原因,在梦里我回忆起了更多:想起了天台女孩叫做小雨,想起了沦为废城的魔都、想起了凶残的暴尸……但记忆仍然大片残缺不能连贯,在纷乱秒过的片段中,我看见一条幽暗的楼道,看见小雨被尸群扑倒撕咬……我忽地惊醒,一头冷汗,完全分辨不清,梦里的哪一部分是真实的回忆,哪一部分又是虚幻的梦魇。
万籁俱寂中只听到呼呼的喘气声音,像是在推拉一只破烂的风箱,一条湿滑的物体贴到脸上,我惊得哆嗦一下蜷成一团……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粗重的喘气声音是自己所发,而那湿滑温热的物体是雷神的舌头。
我抚摩着雷神毛茸茸的脑袋,悲哀地想,或许这个世界还能相依为命的就只有雷神了,而闪回在我梦境中的小雨,只怕早也死去。
“伙计,感谢你一直以来的陪伴。”我声音略微哽咽。
醒来以后再也无法入睡,我打开手机电筒见床头有包香烟,于是点上一根又关了电筒,一团漆黑中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烟头一明一暗……
20191227小雨转晴尸变一年零178天
在温泉山庄住了两周,每天睁眼都是崭新的一天,可每天又再重复昨天。我时常盯着灰白的天际发呆,既然全球都是这样,那身在何处又有什么区别?
但我毕竟还是得离开了,尽管山庄地处偏僻,环境清幽,是一个可以逃避一个世界的另一个世界。但我还是得离开了,一个现实的问题就摆在眼前,温泉山庄储备的粮食大半霉变,而岁月静好需要物质的支撑。
我推出摩托,雷神自觉地跳进后座上的箩筐,货车上得来的手机下载有全国地图,但我也无心查看,去到哪里算哪里吧。“轰”的一声发动引擎,我们又驶向了不可预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