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机舱还在寝舱往下两层,等我跑到,隔着不大的圆型舱门玻璃朝里面一看,登时大吃一惊,民工大哥和吴城在地板上翻翻滚滚,拳脚相向,两人正殊死搏斗,不知谁受了伤,两人脸上都是血污。
“都给我住手!”我一枪击破玻璃,大声喝止,“吴城,你敢造反!”
吴城喘着粗气,一边招架,断断续续叫喊:“到,到了岸上,我还能活命?这土老冒为了一白酒,就,就能杀人。反正都是一死,不,不如大家同归于尽!”
“快,快进来帮忙,这犊子袭击了俺,启动了引爆装置!”民工大哥双眼盯着仪表台下,语气惶恐无比,我顺着他的眼光一看,台子底下,引爆器上红色的数字正在跳动。
9、8、7……
此时,就算马上跳进舱中也不及阻止,更何况水密舱门的舷窗只有脸盆大小,还算健壮的我根本钻不过去,我一咬牙,对着两人扣下了扳机,一声枪响,吴城颤巍巍地爬了起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干嘛救我?”
“别废话,快按停止键!”我一声大吼。
吴城一个狗扑,猛窜到仪表台下,当他食指按住绿色的停止键时,红色的数字惊险地停在了1上。
舱里舱位,我和吴城大大地出了口长气,脸上都吓得惨白。
“谢,谢谢你救了我!”死里逃生,吴城一脸掩饰不了的喜悦中又带着不解。
“不必谢,你们两个翻来滚去,我根本没法准确瞄准,那一枪我是胡乱打的,你们两个只有死了一个,别人才有活命的希望。”我淡淡地道。
吴城的笑容还惯性地保留在脸上,但神色间尴尬起来:“这,这,总之还是得谢谢你,以后我会好好地干。”话音刚落,突然,吴城手上的引爆器“滴滴……”狂叫起来。
“你碰到了什么?”我大吃一惊,瞪圆了双眼。
“没,没有……啊!”吴城一声怪叫:“狗日的王大炮,在引爆器上做了手脚!”
吴城话才说完,“轰”的一声大响,我猛地一下被弹起半人高,头顶撞在舱顶上,差点痛晕了过去,屁股刚落地,战舰忽地一下,斗然向左侧去,耳朵嗡嗡作响,心中第一个念头便是:“这艘战舰保不住了!”
扶着严重倾斜的舱壁,我跌跌撞撞向上跑去,烟雾弥漫,吴城紧跟在后,嘴里神经质地念叨:“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但凡以为自己必死的人,一旦获救后再次面临绝境,求生的反而更加强烈。
跌跌撞撞,好不容易逃上甲板,舰艇倾斜起码也在45度以上,底舱不时还在爆炸,浓烟从舱门中直涌出来,万幸逃上甲板的人惊慌失措,也不管手里有没有救命的东西,争先恐后地跳进大海。
徐克趴在驾驶舱外,不停地把护栏上悬挂的救生圈抛给落水的人们,等我爬上舰桥,救生圈也抛得一个不剩。这个无私无畏、以徒步世界为人生目标“文艺范儿”,竟没给自己留下一只。
看我上来,徐克苦笑着一摊手:“都没了!”随即放开嗓子大声吼起了不知哪个歌手的曲子:“风儿带走了我的爱,曾经的世界也远离……如果这只是一场梦,梦醒后将是什么……”
徐克是在“吼”歌而不是“唱”歌,气势豪迈,声音沙哑。
此时,一个探空气球被海风刮得飘到我面前,我心中一动,急忙抽出匕首去割系球的尼龙绳子。这种海军用的探空气球,质地很好,球体又大,每个直径都在三四米左右,原来是舰长用来播散卡片的,没想到竟成了我们救命的稻草。
“哈哈,天无绝人之路。”徐克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忙爬过来帮忙,我割下一个,他就把气球拴在我或者他的身上,不一会儿,每人身上都系了个气球。海风一吹,都有些把持不住。
这时,舰首高高地翘了起,耳边尽是“喀嚓、喀嚓”地断裂声,眼看着舰身就要从中部折断沉入海底。两人忙鼓足了劲跃向空中,恰好一阵海风吹来,裹着气球飘飘荡荡飞出百十米远后才缓缓地降落海面。海水浸过胸腹后人又被气球拉起,就这样飘飘荡荡、沉沉浮浮,宛如“蜻蜓点水似的向前滑行。再回头张望,舰艇正慢慢消失在海面,几个来不及游远的人都被巨大的漩涡拉进水中,片刻又浮出水面,海风便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绝望无比,哭爹喊娘的求救声。
又过一会,眼看我们和其他人越漂越远,才发觉海风和洋流方向刚好相反,海风带着我们漂回大陆,洋流却将那些不幸的人们推向更加可怕的深渊。
半飘半浮间,我和徐克把系气球的绳子连在一起,以防失散。
2022121晴尸变四年零177天
海风一直向东,带着探空气球一刻不停地前进,漂了一晚上,又渴又饿,两人精神都极度萎靡。只要风向不变,我和徐克都深信探空气球最终会把我们带回陆地,但以这蜗牛般的速度,也不知到达的时候,会不会已经渴死了。
“我们出海航行,有一天多点的时间……”徐克回想着前两天的航行情况:“可返航用时只有……嗯,18个小时左右。相差了六七个小时,舰艇巡航速度大概25节,换算成公里,再减去昨晚的路程……还有风速、流速的影响。”徐克扳着手指头,粗略地得出结论:“也就是说我们离陆地大概还有三百多公里,照目前这速度,只怕还要漂上五天五夜。”
我一阵沮丧:“这样不吃不喝泡在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