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伴着施恩那四条豺狼,孙大海对他们肯定又恨又怕,只是恐怕他自己都意识不到,潜意识里他又希望从他们身上,获得一点点来自同类间的慰藉——最少,那死寂的鬼城中,不是只有他一个活人。
我又些悲哀地想:这倒像是另类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小雨和孙大海笔谈到一半时,时针早超过了两点,但我们“听”得入迷,都忘记了看表,这时周若晗一拍额头:“赶快起飞,还赶得及在天黑前,飞回天长峰上。”
但事不遂人愿,直升机飞临第二个加油点,湖边境内的黄冈机场时,却见机场里又晃荡着百十只丧尸,原来候机大厅的玻璃门垮塌,大厅里的尸群游荡进了机场,等我们把尸群再引出机场后,时间上也不够飞回天长峰了。
汉斯道:“这里离天长峰也不远了,太阳还没有落上,不如赶快飞回去。”
周若晗道:“没有地面指引,晚上夜航不安全,只好明天再走了。我们先把飞机加满油吧。”
机场内荒草丛生,有些地方长出了小树,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照在荒草地上,整个停机坪倒像是苍莽的史前原野。
我和汉斯砍树生了堆火,小雨拿出饭团,五人围坐火堆一边闲聊,一边草草填饱了肚子。孙大海专心地听着每个人讲话,对他来说,在过去的五年中想要听到同类的声音,就是件奢侈而凶险的事情。
天色渐黑,汉斯站起身来,伸个懒腰:“好困,大家还不睡觉吗?”
小雨笑道:“怎么,你就困了?”指着不远处的一架大型客机,同时给汉斯递了个眼色,“去飞机上睡吧,头等舱位既安全又舒适,带着大海一起去。”
汉斯见了,知道我们三人有话说,带着孙大海一起上了飞机。周若晗等两人上了舷梯关了舱门,问小雨:“有什么事情?”
小雨捋捋额头一缕黑发,说:“我感觉徐克有救了。”
我大概猜出了一二,问道:“你是说,抽孙大海的血给徐克注射吗?”
小雨点点头:“差不多是这样。”
周若晗脸色一沉:“这样做,我们和施恩那几条恶狼,又有什么区别?”
小雨一笑:“若晗姐,你听我说完。”收敛笑容道,“孙大海体内天然的病毒抗体,不但能救徐克,恐怕还能拯救整个世界!”
“还能拯救整个世界?!”我和周若晗都关注起来,怎么拯救呢?
小雨说:“很简单,有了抗体,就可以研制抗病毒血清了。”
我和周若晗对生化方面的知识了解不多,仍然不太明白,周若晗问道:“可孙大海身上,能抽出多少血啊?”
我心里却道:“要真能拯救全世界,那即使牺牲一个人的生命,其实也不能说不正义。”忽而又想,“可对孙大海来说,却是完全的不正义,不过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绝对的正义。”
小雨笑道:“是要抽他身上的血,但是只需要抽出一小管,然后分离出抗体培育抗病毒菌株,再转制成抗毒血清,哪里会像黄老师说的那样,抽干了血注射进体内就完事了?要是那样,孙大海还不成了唐僧肉,不管是谁随便咬一口,就升天成仙了?”
周若晗道:“这么说来,施恩他们四个人处心积虑的想要逮到孙大海,抽他的血,其实只是白忙活一场,就算真的得偿所愿,也完全没有半点作用?”
小雨道:“是这样。”
我点点头,有些明白了,说道:“就像李教授那样,制作成针剂?”
小雨一笑,赞许地说:“对了,差不多就是这样。不过不制成针剂,而是制成水雾剂,到时候全球一释放,要是乐观的话,这场大灾难或许就有结束的可能!”
周若晗也是恍然大悟,歉然道:“小雨,我刚才错怪你了,现在郑重道歉。”
小雨说:“没什么,我哪里会生气?”转而又道,“我怕孙大海误会,以为我们要抽他多少血似的,所以让汉斯领着他,一起先上飞机。”
周若晗说:“大海也不小了,应该明白,明天飞回天长峰后,我们再给他提抽血的事。”
我迟疑道:“天长峰上也没有抽血的设备,我觉得,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还是到了医科大学再说,否则孙大海虽然年纪不小,但他在大灾难前只上到小学三年级,不一定会明白。”
周若晗也点点头:“这样也好,不过,好像有些欺骗的味道。”
“哪有什么,不就是抽点血吗?”我说。
我话音刚落,忽而听到身后杂草丛中嗬嗬地响,就像是让人在极度愤怒时,控制不住的喘气声,回头一看,孙大海满脸怒容,一双眼睛如欲喷出火来。
“大海,不是你想的哪样!”小雨赶紧站起来,向前两步,“你听我解释给你听,我们不会抽你多少血的。”
孙大海指着我们,脸上愤怒的表情中又带着深深的绝望,嘴里嗬嗬地怒吼,那是被信任的人出卖时,才会表现出来的心死,忽而一转身,朝杂草深处窜去。
“大海,别这样……”小雨的呼喊声中,我们三人都赶紧追了过去。但机场草坪无人修剪,孙大海跑出没有多远,就隐没在半人多高的杂草丛中了。
三人散开,一边呼喊,抱着毫无希望的可能,在长草丛中到处搜索,一个小时过去,人影也没有看到,我拍着额头:“都怪我,老是说什么抽血抽血的,这一会儿,孙大海恐怕都翻出机场了。”我深深的自责,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