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格尔活佛的话音未落,石生玉道心顿时起了一阵惶悸之感,有一股危及生命的预念向他心灵袭来。
他忙从座位上跃起,顾不得回活佛的话,岌岌然向后退,后背几乎靠在了佘念竹前肩。
他已然无忌理会佘念竹肩头的软凉温润。
出手的是侍立在活佛旁的杰垂杰哇。他是活佛的护法师。活佛嘴中说出来的‘战’字,就是要他动手的暗语。
杰垂杰哇在藏州语里面就是天葬师的意思,他是天葬师,亦有大法力,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手上已经多了一把天葬刀。
天葬刀通体黝黑,弯若牛角,带着摄人魂魄的厉气,悄无声息,骤然,向石生玉的面上袭来。
这是一件魔宝,不知道猎取了多少生命魂魄。
黝黑的刀光似乎真能撼动石生玉的七魂六魄,石生玉在鬼婴长老哪里学到了不少魂魄的知识,此刻却才真正直面了自己的魂魄,他感觉到了六阳魂首,动荡悸动。
亏得他修炼的是《化凡自觉经》,而且已然入微,不然这一刀,他的六阳魁首以及离体。
此刻他急退,识海内波涛汹涌,金丹震荡,元神不受控制,六魂几乎离体溃散。
刀光带来了无穷的吸力,吸引着石生玉的魂魄前来,如同死神镰刀。
但是,杰垂杰哇的黑刀终究还是落空了,刀芒从石生玉的鼻尖划过,激起的罡风,将石生玉耳边的黑发斩落几缕。
他飘散的黑发,都被这刀光骇成灰烬。
接着,准格尔活佛口中的咒语就响了起来。
咒曰:‘巴啦啦能量---沙罗鲁—魔师仙--葬天-葬地-归灵-唄毕轰’。
这是《天葬咒》,藏州的天葬师在葬人的时候,口中便朗诵这样的咒语,咒语能引来漫天秃鹰,分食尸体。
传说此咒语可以让人,身心安息,ròu_tǐ疲惫,魂追天国。
此刻石生玉还不想安息,所以他又持续急退,后背发力,将佘念竹亦撞出了门外,免佘念竹受咒语的干扰。
活佛的咒语,音律跌宕起伏,咒言从唇间悸然而出,仿佛遵循着某种规则,消耗着活佛的体内精气,在内殿中螺旋回荡,震荡着石生玉的魂魄。
活佛的面容依旧漠然,昂首而坐,闭目不再视石生玉,身后伸起霞光。
他坐在地藏王法身下,若佛陀坐菩提树下,在幽暗的光线中现圣洁之像。
石生玉的魂魄不稳,跌至在内殿门槛之内,背靠门槛,面色苍白。
这咒语此刻似乎只针对石生玉一人,也只石生玉一人听见,佘念竹,祝剑泪浑然不觉。
此刻,祝剑泪正逍遥背小胖手,欣赏幽暗的壁画。见侍者猝然向自己的师兄发难,愕然不及,她来不及反应。
等天葬刀光斩落后,她才反应过来,立刻反手就是一剑,劈向侍者的后背。
这一剑,宛若茭白月光,瓢撒而下,正是水生剑。
而剑起时,她甚至都来不及运使《慧眼观自在经》。
只是本能的一剑,但亦不可小瞧。
准格尔活佛左手上托,娇若凝脂的食指和中指指向水生剑,口中喝道:定!
水生剑悬在杰垂杰哇的头顶,嗡嗡剑鸣不停,定在了半空中。
但是活佛口中的咒语终究是停顿了一瞬。定住这一剑,也并不容易。
正是祝剑泪这一剑,正是这一瞬,让石生玉有了空隙,他左手袖袍无风暴涨,洞天中的阴阳镜旋即如明月般升起,悬在了石生玉的头顶之上。
阴阳镜中,一半湖水血红若火,一半湖水皎洁若玉,湖水倒悬空中如阴阳鱼般交驳,汹涌,刷下来无边月华,刷尽了无边魂魄怨气,将石生玉笼罩了进来。
石生玉识海中的波涛终渐渐平息,七魂六魄终各归其位。
至此,石生玉才有了喘气的机会,他将身靠在门槛之上,咳嗽了几声,让肺中激进来的天葬刀气都咳了出来,开口言道:“活佛这是何苦,你知我没有杀你之心,何必要苦苦相逼?”
肺中咳出来的黑气亦皆被阴阳镜刷入了湖中。
准格尔活佛面色愁苦,依旧闭着眼睛,似乎无颜面对石生玉。
他言说道:“世间万般恩怨,皆是缘法,我在圣湖边沉思有一十二天,终于明白,今日生死之搏躲是躲不掉的,今日若战,我还有一线生机,今日不战,明日有一童子,从你来处来,遣万千蛤蟆,必分食我尸,则我必死矣。”
‘从我来处来,能够驱使蛤蟆’,石生玉想了想,知道是何无意。
看来自己如果今天不杀这位活佛,明日何无意就会亲自来动手了。
所以准格尔活佛,事先埋伏好,设置陷阱,来算计自己,也不算错。
你不杀别人,不代表别人不想杀你。
原来自己确实不该来,石生玉倚门槛哈哈大笑,嘲笑自己的幼稚。
“现在你懂了么。”
准格尔活佛亦大笑,说:“狮子不想吃鹿了,不代表鹿就不能吃狮子。”
说完,他左手上托,微微颤动,定住了水生剑,右手忽又捏一法诀,如佛之捏花指,法力在指尖流转,打入了门外的谛听石像之中。
石生玉听了,又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休要用狂笑坏我的禅心。”准格尔活佛又言。
石生玉听了,遂不再笑,正色道:“活佛说得果然有道理。”
说完他亦不再言,以慧眼观活佛,准格尔活佛盘坐于地藏王法像之下,地藏王的法像发出来如流水般的光芒,若流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