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若锦,栖霞如火。
丹枫亭中,苏峻气定神闲地面对着几道打量的目光,从容淡定,不卑不亢,自有一番气度。
亭中几人却也有两个熟人,居中而坐的威严老者正是当日极为欣赏苏峻的大宗师苏适。
另外一个则是崔远的老丈人,王都尉的堂弟王举人,也是西山书院的山长,场中唯一没有出仕的在野大儒。
另外两个中年文士来历却也不凡,一个是来自京华府的兰台御使,一个是江州分守道的御使,分别姓欧阳和姓徐。
当然身份最为惊人的还是他们共同的老师:苏大宗师。
苏大宗师出身翰林,官至翰林院侍讲学士,曾经给当今天子讲过课的儒宗。
历任学政不过是他宦途中极不起眼的经历而已。
包括司马学政在内的这些大儒,都是出自苏适的门下,当然也包括苏峻。
不过很显然,这位师祖对苏峻这个同姓同宗的徒孙也是青睐有加。
“苏峻,你老师说让你代罚,你可同意?”
见礼过后,王举人略带狭蹴地说道:“你这个江州诗魁,可是很是让你老师得意啊,不如今天就以枫为题,再赋百篇如何?”
“师叔说笑了。”苏峻闻言“腼腆”一笑,恭谨道:“诗词不过小道,苏峻又岂敢在师长面前班门弄斧呢?”
说着,苏峻以钦慕的语气道:“师长们的微言大义,苏峻能够倾听已经是邀天之幸,生怕错过一字半句,哪里还有心思想着诗词小道呢?”
“好一张利嘴。”
“这奸滑小辈,颇有司马兄的风范啊。”
“哈哈,欧阳兄所言甚是。”
众人闻言纷纷调侃,苏峻却微笑着作出一个聆听的姿态,毫无炫耀才学的意思。
什么场合该干什么事儿,苏峻心里那是门儿清。
这个王举人,居心不良。
“好啦。”
喧闹纷扰片刻,还是苏大宗师一槌定音,对苏峻道:“那你就在一旁听着吧。”
“是。”
…………
苏峻心知这次见面,不乏对自己的考教之意,当即也是打醒十二分精神,全神贯注地听着师长们的高论。
全程虽然不说话,但是却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着他们所谈的话题,未雨绸缪。
不多时,众人在讨论圣人教化天下之时,王举人突然冷不丁地对苏峻说道:“何为圣人之志?”
苏峻闻言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立正心,走正道。”
“嗯?”
众人听到苏峻这个回答不由有些惊讶,他们本来还以为苏峻会回答教化天下,辅佐圣王,又或者修齐治平之类的老生常谈呢。
没想到苏峻的回答居然是“立正心,走正道”这个看似离题的回答。
不过苏峻这个答案却是极为讨巧,因为此乃心学之言,而场中皆是心学一脉。
不过众人并没有过多表示,恍若未闻地继续高谈阔论,仿佛没有听到苏峻的回答一般。
接下来,对于他们冷不丁冒出的问题,苏峻皆是对答如流,从容应对。
不过他并没有过多地炫耀才学,而是谨记“君子思不出其位”的原则,谨言慎行。
然而苏峻终究还是来自异世,中规中矩而又不乏新颖的观点却是有些让众人眼前一亮。
不知不觉,众人便有意无意地多让苏峻发言,想要听到更多新鲜的观点。
苏峻也不怯场,不卑不亢,侃侃而谈,不逾矩也不畏惧。
一时间,竟有几分跟大佬们谈笑风生的气场。
…………
丹枫亭外,年轻的士子当中,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在丹枫亭中,苏峻不过是绝对的小辈,群地位垫底,就好像是混在狼群中的哈士奇一般。
在亭外的年轻士子当中,苏峻却是绝对的话题中心,风头无俩。
“后生可畏啊。”
“得了吧,就你还以前辈自诩?你能在亭中跟师长们谈笑风生吗?”
“就是,那可是江州诗魁,江州士林中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
“我不行,你们就行吗?”
“哎,痴长几岁,虚度光阴,惭愧啊。”
“呵呵,这就叫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人比人,气死人啊。”
“人家在亭中谈笑风生,我们却要在这里喝西北风,这就是差距啊。”
亭外的年轻士子嘻笑怒骂,互相调侃,实际上心情却是不乏沉重,复杂异常。
要知道他们可都是江州士林中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就连王子服,崔远这种在平时一呼百应的风云人物,在这群人中也不过是不起眼的新人罢了。
场中每一个人,都是凝聚了文心,有资格继承儒门真传的俊彦。
但是即便如此,跟苏峻一比都变得黯淡无光。
“可恶,可恨!”
人群中的崔远看着亭中谈笑风生的苏峻,可谓是咬牙切齿,恨之入骨,恨不得以身代之。
嫉恨中又带着几分惶恐不安,心中暗道:“希望岳父大人的计策可行吧。”
崔远是真的有些被苏峻给锤怕了,虽然心中嫉恨,但是一看到苏峻他还真有些惶恐惊惧。
这是真的被锤得头皮发麻。
崔远跟苏峻结怨的开始还是在清湖文会之时。
那次文会本来是王举人暗中安排好,替崔远扬名的机会,却被苏峻给抢了风头。
然后在折桂苑中,又被苏峻一手“以德服人”的物理手段给锤得头皮发麻,颜面尽失。
学政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