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头看去,四个表情狼狈的中年人正被士兵押送上来。爬上城墙时一个个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如牛。不会真是跑来的吧?我当时只是有点生气随便那么一说而已。还好我没说让他们一路“滚”过来……
以后不能这样漫不经心的对下属说话了,这些家伙会当真的。
“啊……四位先生来了,累了吧?先休息一下。”卡罗斯这个混蛋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冲上去问长问短还挥退了跟在后面的几个士兵:“没你们的事了,下去。”
虽然我的目光没直接放在他们四个人身上,可我能感受到他们那充满怨恨的眼光直刺我的前胸。
就听一个喘著粗气的声音在问卡罗斯:“你们……你们……到底想怎样?”
“没想怎么样啊!”卡罗斯用温和的语调回答:“我们的长官只是想跟大家见个面,所以就请你们来谈谈。”
“请?”另一个愤怒的、几乎就快断气的声音大声呼喊:“我们被押著跑了五条街,这也叫请!”
一脸麻木的岩石踏著沉重的步伐走到几个人所在的位置。嘴里冷冰冰的挤出一句话:“长官身前,不得喧哗!”
然后听到“叮”的一声轻响,岩石用左手拇指把配刀顶出来一点点,右手握上刀柄,专注的眼神一一打量著这几个人的颈部。…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任何普通人被面相凶恶的岩石瞪上一眼都会暂时失去思考能力,更别说现在这个样子……
“岩石少校,不要紧张嘛!”卡罗斯一边把岩石劝开两步,一边开始发挥他的口才:“几位先生,现在是打仗。这跟学院可不一样,希望你们尊重军事法规。战时的军法可是很严厉的。军法官一个签名,执法团的士兵就能处决人犯。”
“军法官?”一个家伙见岩石退开,又开始嘀咕:“军法官还没签字呢……”
岩石把胸一挺,直直的走过去,把卡罗斯弄得哭笑不得。
“说什么呢?”卡罗斯一面阻止著岩石,一面回头说:“这是陛下亲自指定的总督近卫队长,砍人脑袋连字都不用签……”
“……”
两个人的表演都非常逼真,也该我上场了。
我吐出嘴里咬著的草根,迈著跨度一致的步伐走到卡罗斯身边站定,先伸手挥退岩石,再面无表情的看著这四个人。
直到岩石退到侧后,四个人恐惧神情才开始缓解下来……浑身上下带著凌厉气势的岩石站在身边,没几个人受得了这个。
“你们……”我缓缓问话:“是哪一个帝国的人?”
“那、那还用说,我们当然是斯比亚帝国的人。”
“你自称是斯比亚帝国的人。”用冷漠的目光盯著回答我的人,我说:“那你知道斯比亚的王是谁?”
“是克里默。夏麦陛下……啊!那是先王,现在应该是菲谢特。夏麦陛下。”
我一把就将这个人拽了过来。
“原来你不是不明白事理,你知道谁是斯比亚的王!”我单手抓著他的衣领,猛力摇晃几下:“为什么拒绝效忠王室?想反叛吗?”。
手一松,他瘦弱的身躯像块破布般在城墙上的疾风中晃悠几次,然后软绵绵的倒在地上,这个倒霉蛋本来苍白的脸色已经变成铁青色。
“将军!我要求你给于我们最起码的尊重。”四人里其中一个赶紧过来扶起倒地的人:“我们是皇家学院的学者,是整个帝国都要礼敬的人!”
“礼敬?”我脸上的肌肉抖动了一下:“凭什么礼敬你?你以为装模做样的舞动一枝画笔就能得到礼敬?还是你的脑袋被人灌水了?”
“那不是装模做样,那是做画,那是我们把整个身心投入的艺术,那是我们为之付出了一生的努力的,世界上最高尚的事!艺术给人以巨大的震撼,艺术能洗涤人的灵魂——你根本不瞭解!”
“做戏吧!”我给了他一个满是蔑视的冷笑:“用恶心的颜色博取无知愚民的赞叹,小丑的行径而已。”
“将军,坦白说吧!我明白你要我们干什么,但我们不是画匠,绘制地图不是我们的事。”另一个人的声音插了进来:“你们是军人。战争是你们的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在战场上献身是你们的命运。为艺术而献身是我们的觉悟,我们不必扯到一起!”
“为艺术献身?好!那你从这城墙上跳下去吧!”我示意岩石抓住他:“在我这个军人看来,有人自三十臂高的城墙上跌落并且鲜血飞溅——这行为才是艺术。”
“放肆……太放肆了!”额头上绽出青色的血管,被抓住的画家咆哮著:“我要控告你们!”
“随便你去告,本总督不在乎。”我转头看著其他几个人:“现在就看你们了,你们答应为我绘制地图,他就不必为艺术献身……如果继续说不,你们就准备都为艺术献身好了。”…
“将军。希望你意识到了你自己的恐吓行为!”四人中的雕塑家用低沉的嗓声说:“就算我们现在迫于无奈答应你,也不会心悦诚服的。”
“是不是心悦诚服,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想要的是一个结果,是或不是,这很简单。”我让岩石把抓在他手里的画家摁在城墙上:“废话少说!你们答不答应?”
“我们……”几个人相互看了看,终于点了头:“我们答应了。”
看他们脸上的表情,竟然混杂了恐惧、愤怒、惋惜、鄙视……真不愧是愿意为艺术而献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