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间的屋门开了,杨翁慢慢走出来,脸色还是苍白的透明。他先是和慕仲君打了招呼,看见慕扶疏时脸上又露出来一丝怪异的、说不出是笑还是什么的表情。
慕扶疏对他施了一礼,礼貌地道:“阿叔,听说三郎哥哥病了,我来瞧瞧他。”
杨翁做了个请的手势,将慕扶疏让进去。慕扶疏接过包袱,对慕仲君倒:“阿爹,你先回去吧,我识得回去的路。”
慕仲君摇头:“我等你。”
杨翁将他引到另一间屋子里去坐。
慕扶疏进了屋子,顺手关上了门。此时她完全没考虑杨翁怎么会把慕仲君带走,让他一个人进了三郎的屋子。她此刻只担心三郎的病情。
三郎的屋子里没有盘炕,只有一张床一张矮桌一个矮榻,窗前一个脸盆架子,看着极为空旷,也更加冷。床前不远处燃了一只炭炉,上面烧着一壶水,并没有多少热气。慕扶疏皱眉看了下,发现有扇窗开了一条缝,没有煤气中毒之虞,这才放心走到床前。
三郎闭眼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两条被子。眉头紧皱脸色发红,嘴唇烧的起了皮。慕扶疏把包袱放在床尾,伸手摸摸他的额头,至少三十九度以上!她转身走到矮桌旁,先把水壶拿下来,将蔬菜粥温在炭炉上,又拿了包退烧药放进桌上的碗里,从水壶里倒了些热水,又从空间里兑了一点井水进去,试了试温度,回到了床前。
三郎的呼吸声很重,睡的并不安稳。她推推他,没反应,又用力推了推,三郎慢慢睁开眼睛,眼神湿润,氤氲着雾气,配着烧红的精致小脸,简直萌死人。
慕扶疏在自己想要掐他的脸之前控制住了自己,微笑着道:“三郎哥哥,你发烧了,喝点水吧。”
三郎慢慢坐起,慕扶疏帮他拢了拢被子,又皱起了眉头:两条被子都是很薄的那种,褥子也是稻草。稻草虽然能御寒,但有一个特点就是吸潮,睡不长时间就会感觉湿漉漉的。
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她把碗凑到三郎嘴边,三郎一口气喝完了。水很清澈,但是有一股甜味。现在的糖还是黑糖居多,糖水泡出来是红色的,这碗白开水居然会有甜味,三郎心下疑惑却没问。慕扶疏泡的是儿童退烧药,她觉得三郎身高一米五左右,体重不超过三十五公斤,不能吃成人退烧药。儿童退烧药她也没吃过,不知道有甜味。所以这件事两人都忽略了,只在三郎心里留下了问号。
吃了药,慕扶疏将事先温在炭炉上的蔬菜粥连砂锅一起端过来,三郎更疑惑了,这砂锅明显不是自家的,大娘居然端了个砂锅来看他?
慕扶疏以为小孩子都和阿猪一样,很好骗,所以毫无压力地喂三郎喝粥,完全没有考虑五岁和十三岁孩子的区别。
三郎看着大娘给他喂粥,砂锅不大,但有些重量,所以慕扶疏把砂锅放在床边的木架上。粥不多,也就两小碗的样子,三郎不知不觉全吃完了。
他吃着吃着鼻子越来越酸。自有记忆以来就没人给他喂过饭,八年前跟了阿叔到这里来,一开始阿叔还能干些活,后来阿叔身体越来越差,有时候晚上疼的整夜都睡不着觉。他想给阿叔请大夫看,阿叔不愿意,说自己就是大夫,再说这不是病,是旧伤,看不好的。
他很怕阿叔也没了,这样就只剩自己一个人,再没人教他念书陪他说话,他的存在也就没了意义……可是现在有了大娘,大娘比自己小这么多,对他就像对阿猪那样好。他黑眸一沉,大娘对自己这样好,他希望大娘一直对自己好,只对自己一个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