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淑和夫人因着至善公主有孕,这次又是头胎,见公主双身子十分辛苦,特意来此祈福,以求菩萨庇佑公主和自己尚未出世的小孙孙。
至善因是身子渐渐笨重,无法与婆母同行,夫妻两个到是亲手抄写了些经卷,都拜托淑和夫人带至庙里焚烧。今次淑和夫人准备得十分齐全,除却买了近百尾鲤鱼,乌龟等物,还有几十笼鸟雀,都尽数放了生,又请的几位师傅在此念经。
淑和夫人一念之仁,这些鱼、龟、鸟雀之物都是嘱咐底下人特意从街市商贩手中购得,使得它们免于刀俎之苦。
万物皆有灵性,那群鸟雀自由之后并不立时飞走,反而在湖上盘旋飞绕,大有不舍之意。伴随着木鱼声声,刚被放入池中的一尾鲤鱼尽力一跃,没入湖面之上不是接着沉下,而是游至淑和夫人面前,以鱼尾轻轻拍动水面,似是无限感谢。
众人瞧得场面感人,不觉目露唏嘘,有几位长年吃斋念佛的夫人眼中甚至噙满了泪水。请来做法事的师傅们低沉地颂着经文,引来周围无数人的齐声相合,整个放生池畔梵音佛乐盈耳,恰似佛国莲花朵朵盛开。
叶蓁蓁到时,这场法事已经接近尾声。瞧着这样的场面,听着无比虔诚的颂经声,却都没有打消她起些荒唐的绮念,目光只躲躲闪闪地去搜寻何子岑。
何子岑生怕池畔人多拥挤,目光一瞬一瞬地盯着人群,哪里晓得有道炙热的目光投向自己?反是何子岱偶一抬眸,与叶蓁蓁的目光碰个正着,霎时冷硬如电。
叶蓁蓁做贼心虚,又羞于曾被何子岱发现行踪,遭到对方当面痛斥,便就忙忙挪开视线,只装着欣赏这湖畔一隅动人的场面。
经文连颂了几遍,已是飞鸟入林、池鱼归渊。淑和夫人还要往庙里去捐香油钱,便随同师傅们一同起身。人群渐渐散开,有的依旧留在湖畔,有的却愿意随着师傅们再颂一颂经,放生池畔的人影也就渐渐稀疏。
何子岱唇上那枝柳条一直并未丢弃,他从大青石上缓缓起身,就要拉着兄长离开。眼见与心上人近在咫尺又将错过,叶蓁蓁心间焦急,扶着栏杆的手一滑,身子打了个趔趄。
也正是这个趔趄叫叶蓁蓁想到了主意,瞧着黄衫少年离自己不过几步,叶蓁蓁心如擂鼓,轻轻咬住下唇。一瞬间,她忽然疯狂而大胆,做了个连自己也匪夷所思的举动。
叶蓁蓁故做被放生池畔旁溢斜出的枝桠勾到衣裙,伴着一声压抑的低呼,她脚底下一滑,便想一个踉跄间就往着何子岑的方向倒去。
两人之间相距十余级台阶,叶蓁蓁若是从上方滚落,自可跌倒在何氏兄弟之前。她的主意极正,何子岱对自己深恶痛绝,绝不至出手相助,反是何子岑善者仁心,在这一瞬间只想救人,必定考虑不了许多后果。
叶蓁蓁打定了主意,拼着受些皮肉之骨,只要一滚落下去,她便紧紧抓住对方的衣襟。此时湖畔虽比不得方才人流如织,依旧有三三两两的女眷未曾散去。
众目睽睽之下,叫人瞧见两人肌肤相亲,为了保全叶蓁蓁的清誉,何子岑便只有唯一的选择,那便是取她为妻。
这个时候什么谢贵妃的训诫、什么何子岩的许诺、甚至什么叔父与婶母的算盘,都被叶蓁蓁抛到了脑后。她勇敢地闭上眼睛,身子往后仰去,期待着碰触到冰冷的地面,再一溜滚下台阶去,落到心上人的脚畔。
绘绮与绣纨的尖叫声近在咫尺,叶蓁蓁的身子眼看就将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不过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一条靛蓝的披帛飞出,稳稳卷住叶蓁蓁的纤腰,生生将她扯住,再往回一带。
叶蓁蓁只觉得身子一轻,好似腾云驾雾一般,这一次到是不受控制的惊叫出声。未等她反应过来,便觉得腰迹一紧,似是有人揽住了她的腰身。
心间蓦然一喜,只望着是何子岑出手,她紧紧拽住身边人的胳膊,面上无限娇羞,却诧异于鼻端传来的一缕幽香。
百合茉莉花的香气,无论如何不该在一个男儿身上出现,叶蓁蓁疑疑惑惑地张开眼,惊觉挽着她腰身的竟是位蓝衣姑娘,却并不是她心心念念的何子岑。
无限失望之下,叶蓁蓁不觉有失分寸。她松开了紧紧拽着人家衣裳的手,不是先开口道谢,而是冷冷地问了句:“你是谁?”
蓝衣姑娘正是孙将军府上的二小姐,年前与何子岱不打不相识的那位。她昨日随着母亲往寺间进香,晚间又闲不住,便带了个丫头往放生池畔寻热闹。
孙二姑娘入京时间较短,与众人大多不相熟,也没有呼朋引伴,只是自己立在湖畔一旁瞧那水中的锦鲤。方才眼瞧着离自己不远的一位姑娘将要跌到,孙二姑娘待要过去已然来不及,情急之下只得挥出肩上披帛,先卷住叶蓁蓁的腰身,再将她带向自己的身畔,又稳稳扶住了她。
整个动作行水流水,孙二姑娘举手投足间宛若天女散花一般,让何子岱不觉叫了声好。及至她回头,何子岱一眼便认出了竟是当日要射杀人家大雁的那位,不觉闹了个大红脸,慌忙躲到何子岑身后。
孙二姑娘扶住了叶蓁蓁,绘绮与绣纨两个也跑来她身边,一个两个焦急地问讯,绣纨又忙着向孙姑娘屈膝道谢,也是替叶蓁蓁那句毫不客气的问话打个圆场:“我们是昌盛将军府上,不晓得姑娘您尊姓大名?今日我们郡主多承您出手相助,改日必当重谢。”
叶蓁蓁由希望转为失